推门而入的瞬间，风铃叮咚作响，清脆如雨滴落在铜盘上。店内灯光柔和，是暖黄的纸灯笼光，映在原木色的吧台和榻榻米上，像洒了一层薄薄的蜂蜜。空气中弥漫着紫菜的清香、醋饭的微酸，还有炭火炙烤鳗鱼时那股诱人的焦香，勾得人食欲大动。
她一眼便看见黄玉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是她新交的男朋友，穿着整洁的衬衫，笑容温和。而对面那个男人，路远脚步一顿，眉梢微挑，心里“咯噔”一下。是王乐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正低头摆弄手机，听见声响抬眼望来，眸子亮得像藏了颗星。
“咋回事，不是我们两个人？”路远走过去，语气故作不满，眼神却忍不住在王乐辰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黄玉茹立刻凑上来，挽住她的手臂撒娇：“哎呀，这不是带我男朋友给你过目一下，又怕你觉得做电灯泡无聊，我特意给你找一个搭档的。”她眨眨眼，笑得狡黠，像只偷了鱼的小猫。
路远轻哼一声，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行，我们两个电灯泡，照得更亮。”她坐下时瞥了王乐辰一眼，故意板着脸，“你怎么会来？”
王乐辰却笑得坦然，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带笑：“上次回家后你就不理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只好自力更生——听说玉茹要请客，我主动申请随行，总得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谁让你偷拍我睡觉的视频？”路远瞪他，耳尖却悄悄红了，“拍得我这么丑，头发乱得像鸡窝，嘴角还流口水，侵犯我的肖像权，没让警察抓你就算我仁慈了。”她语气凶，却掩不住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是啊，路律师，”王乐辰正色，手却已经伸了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我申请辩护，拍视频是我做错，但‘原谅我’这句话，你可是亲口说过的。你不承认，我可要哭给你看了哦。”
“你哭最好大哭，丢脸的不是我，”路远鼓起嘴，故作嫌弃，“让玉茹他们看着，笑死人哈哈。”
话音未落，王乐辰忽然伸手，精准地挠向她的腰侧。路远“啊”地一声笑出来，缩着身子躲闪：“别别别！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她笑得眼尾泛红，发丝凌乱，平日里那副冷静干练的律师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逗得手足无措的女孩。
“喂喂喂，你们两个干什么？”黄玉茹终于看不下去，举起筷子敲了敲碗沿，“你们不是电灯泡吗？怎么感觉……我和我男朋友才是电灯泡啊？”她语气夸张，眼神却满是促狭的笑意。
路远顿时僵住，脸颊瞬间升温，像被晚霞点燃的云。她低头扒拉眼前的茶杯，声音轻得像呢喃：“哪有……我们是朋友。”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黄玉茹拖长语调，笑得意味深长，“好吧，‘只是朋友’。”
黄玉茹清了清嗓子，忽然哼起一段旋律，声音清亮又带点戏谑：“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那么深怎么能放手——”她一边唱，一边还故意用眼神瞟向路远和王乐辰，尾音拖得老长，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空气。
路远正夹起一块寿司，闻言手一抖，海苔差点碎开。她抬眼瞪她：“好吃的寿司也堵不住你的嘴了是吧？”语气无奈，却藏不住一丝羞恼，脸颊发烫，像被那炙烤灯余温熏到。她把寿司塞进嘴里，故意嚼得响亮，“倒是你，偷偷交男朋友也不说。”
“我也是这几天才谈上的啦！”黄玉茹笑嘻嘻地挽住男朋友的手臂，对方腼腆地笑了笑，耳尖微红，“这不立刻安排见面了？本美少女这么年轻，不谈恋爱，太浪费了！”她仰头，一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模样，又转头看向路远，语重心长，“你也是，分了手就该立刻谈，谈十个八个再说，把失去的青春补回来！”
“咳咳”王乐辰猛地呛了一口清酒，放下酒杯时眼神凌厉地瞪向黄玉茹：“你说什么？”
“啊……我说错了！”黄玉茹立刻举手投降，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嘴，“远姐，你就再谈一个就结婚好了，好男人太少了，得抢！”她眨眨眼，语气一本正经，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路远摇头失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绿茶浮着几片嫩芽，热气袅袅升起。
她轻叹一声：“你们啊……”随即语气一转，像是终于找到倾诉的出口，“我最近真是头大，带新来的同事，简直像带幼儿园大班——教一遍忘一遍，连合同附件都能发错版本。”
她语气疲惫，眉心微蹙：“最离谱的是，李沐作为分部总经理，居然带头违规，让他女朋友，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去做实习律师，那些985 211毕业的人家都是从律师助理开始，你让人家怎么想呢。”
“而且……”她声音压低，像怕被谁听见，“我和他和他女朋友在一个公司，总感觉办公室空气都不对了。茶水间、电梯里，同事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隐秘剧情。明明分手了，还被当成八卦素材，烦死了。”
“你那前男友真够神经的，”黄玉茹一听就炸了，筷子一拍，“脑子不好使了？一个美女就让他疯了？他以为自己是偶像剧男主啊？”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夸张却字字戳心。
王乐辰放下酒杯，神情认真了几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如果干得不开心，可以来我们环保科技当法务部经理。薪资双倍，团队年轻，氛围也简单。你能力完全够格，没必要在那儿受气。”
他目光直视路远，声音沉稳：“而且……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人，委屈自己。”
她怔了怔，抬眼看向王乐辰。他没躲闪，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没有玩笑，只有笃定与关切。
路远嘴角慢慢扬起，带点自嘲，也带点动容：“晨哥，你这样说的我心动了……”她轻叹，“可是，我再看看吧。说不定……哪天就改变了。”
“改变是好事。”王乐辰笑了，重新举起酒杯，“为改变干杯。”
“也为新恋情干杯！”黄玉茹立刻凑热闹，举起茶杯，“还有，为远姐早日摆脱‘前男友阴影’，重获自由之身！”
“你闭嘴吧！”路远笑着扔过去一个纸巾团，四人顿时笑作一团。笑声混着风铃声、雨声、寿司师傅轻声的问候，在这方寸小店中，织成一片温暖的网。
店内灯光依旧温柔，风铃又响了一声，窗外，夜色彻底落下，街灯次第亮起，像一串串悬在人间的星子。而那盘刚端上来的炙烤鳗鱼，正滋滋作响，香气氤氲，仿佛也悄悄烘暖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吃完饭往河边走时，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拂过来。玉茹和男朋友走在前面，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时不时传来玉茹清脆的笑声。路远和乐辰并肩跟在后面，脚步声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
两人走到河边的长椅旁坐下，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远处的桥灯像一串星星。风忽然大了些，路远下意识抱了抱胳膊，下一秒就被一股暖意裹住——乐辰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两个人靠得近，确实暖和点。”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
路远的耳朵微微发烫，却没推开他，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晚风吹起她的头发，扫过乐辰的脖颈，带着洗发水的清香。他低头时，能看到她发顶的小旋，像个可爱的小漩涡。
“喂，”路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上次我说原谅你……是真的。”
乐辰的手臂猛地收紧，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我知道。”
路远抬起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那里映着路灯的光，藏着细碎的温柔，像揉碎了的星星。“那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被晚风卷走了勇气。
乐辰却像是听懂了，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我知道，我不逼你，我等你说愿意的那天。”
远处传来玉茹的喊声：“你们俩快点！要去买冰淇淋啦！”
路远应了一声，跟着他站起来，晚风穿过指尖，带着甜甜的期待，好像连空气都变成了草莓味的。她偷偷看了眼乐辰吃冰激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