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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报复就来了。
公司早会上,老板杜康平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鉴于采购部经理苟实同志,在‘宏图华府’项目中,不畏强权,顶住压力,及时发现并更换了有潜在风险的建筑材料,为公司避免了重大损失,经董事会研究决定,给予苟实同志通报表扬,并奖励项目分红百分之五!”
会议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苟实春风得意地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意,脸上挂着谦虚又自得的笑容。
他甚至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挑衅和轻蔑毫不掩饰。
“同时,”杜康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原项目监理岑漾,因个人经验主义错误,判断失误,差点导致项目工期延误和成本失控,已不适合继续担任重要岗位。公司决定,与其解除劳动合同。”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漠然。
王富贵带头鼓起了掌:“杜总英明!、苟少实至名归!”
其他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
杜康平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我,语气冰冷得像是在宣布一件垃圾的归属:“岑漾,去人事部办手续吧。念在你为公司服务多年,N+1的补偿,公司会一分不少地给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主席台上那对道貌岸然的舅甥。
黑的,能被说成白的。
功劳,可以被肆意抢夺。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无耻真的可以没有下限。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准备收拾东西,却发现我的桌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苟实大马金刀地坐在我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我用了多年的安全帽,随意地抛来抛去。
我的私人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几本珍藏的建筑规范图集被扔在地上,上面还有几个清晰的鞋印。
“谁动了我的东西?”我的声音不大,但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苟实把脚翘在桌子上,慢悠悠地说道:“哦,是我让他们帮你收拾的。你都要走了,这些破烂也该清一清了,免得占地方。”
他拿起一本被踩得满是污渍的图集,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啧啧,都什么年代了,还看这种纸质书。我们现在都用电子版,云端同步,懂吗?老古董。”
王富贵在一旁谄媚地笑道:“苟少说的是,这些东西早就该淘汰了。岑姐,哦不,岑漾,你也该与时俱进了。”
我死死盯着他脚下那几本书,那是我刚入行时,我的师傅送给我的,上面还有他密密麻麻的批注。
我走上前,冷冷地说道:“把你的脚拿开。”
“怎么?心疼了?”苟实非但没拿开,反而故意用脚后跟在书上碾了碾,“你一个被开除的人,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这个办公室,这个位子,都是我的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还有,以后别让我再在这个行业里看到你。我舅舅说了,他会跟所有合作单位打招呼,全面封杀你。”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恶毒的微笑:“不过嘛,我也不是不给你活路。工地正好缺个打扫卫生的,一天一百五,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求我。看在你以前是我‘领导’的份上,我或许会大发慈悲地收留你。”
周围的同事发出一阵哄笑。
“苟少真是菩萨心肠!”
“就是,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岑漾,还不快谢谢苟少?”
我看着苟实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我一言不发,弯下腰,将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脚印。
然后,我拿出手机,对着这狼藉的桌面,对着苟实那张嚣张的脸,以及周围每一个幸灾乐祸的嘴脸,清晰地录下了一段视频。
“你干什么!”苟实脸色一变,伸手就来抢我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