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陆淮之第一次见盛棠。
他早就听说过，盛家有个小姑娘，调皮捣蛋程度和陆晏之有得一拼。
如今卧龙终于遇到了他的凤雏。
陆晏之看到陆淮之一步三晃地单手插兜走过来，嘴里含着灯泡含糊不清地呜咽:“呜，呜呜……”
陆淮之莫名其妙的听懂了。
陆晏之说的应该是:哥，救我。
而蹲在陆晏之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同样嘴里塞着个灯泡，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淮之，怎么样？你有办法吗？”靳舒城担心地问，还顺手给了正拿着另一个灯泡跃跃欲试往嘴里塞的靳砚扬后脑勺一巴掌。
靳砚扬缩了缩脖子，讪讪把手背到了身后。
陆淮之:“……”
他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底，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
“不能咬碎吗？”
他朝那两个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家伙丢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陆晏之:“呜呜～”不能。
陆淮之又看向盛棠。
难怪都说“美人胚子”。
漂亮的小孩，从小就漂亮。
哪怕现在这个漂亮小孩，嘴里流着口水，显得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模样。
盛棠桃花眼使劲眨巴了两下。
“看来是不能，”这个眼神，靳舒城也看懂了。
“叫医生吧，”陆淮之面无表情。
“不能叫医生，”这时，又一个陆淮之没见过的小萝卜头跳出来说。
靳舒城:“为什么？”
那个小萝卜头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本来想递给陆淮之，但发现他一点都不友善，于是在陆淮之要去接的瞬间，手腕一转，递给了靳舒城。
陆淮之:“……”
靳舒城忍笑接过。
小萝卜头:“这是盛棠写的。”
纸条上写着:［不要叫一生，dui人］
靳舒城没看懂，他捅了捅身旁的陆淮之:“能看懂吗？”
陆淮之很不屑地瞄了一眼:“……”
六个字写错一个字，好不容易写个拼音，还写错了。
“不要叫医生，丢人，”他给靳舒城翻译了一下。
靳舒城这可为难了:“那怎么办？”
陆淮之挑眉:“还能怎么办？”
见靳舒城还是一脸茫然，他无奈补充：”叫医生呗，不然你有办法？”
“可是……”靳舒城欲言又止地看向盛棠，这小姑娘的表情明显是很不愿意。
陆淮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盛棠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泪珠要掉不掉地悬在睫毛上。
那时的陆淮之以为，盛棠就是一个被盛家和棠家一块宠坏的小孩。
想要什么就哭两声，掉几滴眼泪就能得到。
“那就只给陆晏之叫，其他人，你别管了，”陆淮之淡漠道。
……
收回思绪，盛棠定定看向陆晏之那张和陆淮之有三四分像的脸。
陆晏之抓了抓后脑勺，支吾开口:“就……我有个朋友来这玩儿，说看到了你，我就过来了。”
“哦，”盛棠也没多想。
陆晏之暗暗松了口气，又打量她:“那个，你脸色有点不对，是……”
盛棠耸了耸肩:“很明显。”
陆晏之有些火大:“你知道是谁？”
盛棠没说话。
“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去把人打一顿，”陆晏之说着就起了身，刚才他和盛棠并肩坐在台阶上。
盛棠搓了搓脸，心里那点火气在蹭了陆淮之那两下后已经散了大半。
“不用，”她轻声说，”这是我欠她的。”
盛棠一这样说，陆晏之就明白了:“你是说秦……”
他没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只是用姓代替，但即使这样，两人也心知肚明了。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盛棠道。
陆晏之皱眉:“她不会是要你站她那边吧？”
盛棠点头:“八九不离十。”
陆晏之嗤了一声：“看来她是真没招了，不然也不可能找上你。”
盛棠在盛家和棠家的处境，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算不上什么秘密。
“不过我劝你，这事最好别掺和，”陆晏之语气认真起来，“里头的水深，不是表面上那点事儿。”
其实，陆晏之对秦家的事所知甚少。
只是陆淮之和他提过一嘴:少管闲事，这样你才能像小明的爷爷一样，活到九十九。
盛棠唇线抿直:“我知道。我自己的秃痂都挠不下来，哪还功夫去挠人家的天疮。”
陆晏之:“……”
这话说得可真糙。
两人谈得差不多，一起回到包厢，却听里面的人说沈惜枝已经走了。
“走了？她自己走的？”盛棠有些不放心。
“是啊。”
盛棠从包里拿出手机，给沈惜枝拨了过去。
连打三遍，那边才接起来。
“枝儿，在哪儿？”盛棠最近总是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沈惜枝应该是喝醉了，她含含糊糊:“我在哪？”
盛棠:“对啊，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她喝酒了，但陆晏之没喝。
沈惜枝口齿不清:“应该不用吧……我好像在家。”
“在家？”
“对哦。”
“你怎么回家的？”盛棠追问。
沈惜枝使劲回忆:“有人把我扶到了车上，车上是我的司机，然后，我就回家了……对，就是这样。”
她揉了揉额角：“头好疼……我先挂了，好累。”
“好，在家就行，”盛棠稍稍安心，“挂了吧。”
知道沈惜枝平安到家就好，沈家有佣人照应，应该不会有事。
看她挂断电话，陆晏之侧头看她:“那你呢？送你回家？”
至于是回盛家还是棠家，他等盛棠的决定。
盛棠:“随便找家酒店放我下来就行。”
陆晏之轻笑：“住什么酒店？我名下好几处房子，你挑一套住就是了。”
盛棠摇头：“算了吧，孤男寡女的，我住你家，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
她自己倒是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但陆家一向看重名声。
陆晏之低声嘟囔：“又不是没住过……”
盛棠淡淡瞥他一眼：“那时候还小，不懂事。”
况且那时，她的名声……也没有现在这么不堪。
上车后，陆晏之问起她这几年过得如何。
“就那样呗。”盛棠答得轻描淡写。
她不愿多谈，陆晏之看出来了，话音落下后，便体贴地没再接着追问下去。
车厢里一时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直到车子转过一个街角，盛棠偏头望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像是随口一提：“听说……你哥要联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