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物,将寒意渗入林启的骨髓。他瘫倒在星灵装置旁,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载沉载浮。大脑像是被高速离心机甩干后又塞满了灼热的沙砾,每一次微弱的思维活动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七窍渗出的血丝已经凝固,在布满污垢的脸上结成暗红色的痂。
他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而摇晃。他看到两名黑色的特遣队员如同雕塑般矗立在不远处,脉冲步枪(尽管在屏蔽场内失效,但依旧保持着持枪姿态)的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他,面甲上冰冷的电子眼不带丝毫情感地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更远处,那片原本是坚实岩壁的地方,此刻洞开着一个不规则的、边缘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幽暗入口。队长和另一名队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其中,只有那深邃的黑暗和从中传来的、低沉而规律的“搏动”声,如同某种活物的心跳,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寂静的空气,也敲打着林启紧绷的神经。
他成功了……至少是部分成功。他打开了某种东西,暂时延缓了自己被“禁锢”的命运。但这洞开的,究竟是什么?
时间在死寂与心跳般的搏动声中缓慢流逝。林启尝试调动一丝精神力,去感知那通道内部,但意识刚刚探出,就被一股庞大、混乱、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能量场狠狠弹回,震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再次昏厥。那感觉,与星灵族科技那种精密、有序的能量质感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原始的、未被驯服的、甚至……带有某种意志的自然力量。
他不敢再尝试,只能将注意力放回自身和眼前的看守者。他需要恢复体力,哪怕只是一点点。他暗中活动着麻木的手指和脚趾,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被拆解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疼痛,评估着自己的状态——糟糕透顶,但求生的本能仍在顽强地燃烧。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黯淡的星灵菱形柱体,以及地上那根已经熔断的电缆。艾莎的血液……与装置结合后,竟然能引动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这超出了他对星灵科技的理解。难道艾莎的种族,与地球的远古历史,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名留守的、似乎是副队长的特遣队员,其装甲肩部一个不起眼的、原本因屏蔽场而熄灭的备用指示灯,突然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了一下黄光。
非常短暂,几乎像是接触不良。
但林启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屏蔽场……在减弱?还是说,这个特遣队员的装甲,拥有某种能一定程度上抵抗或适应屏蔽场的特殊模块?
这个发现让他刚刚稍缓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如果屏蔽场失效,哪怕只是部分失效,对方就能立刻呼叫增援,或者重启某些装备功能,他将再无任何机会。
与此同时,幽暗的通道深处。
队长和他的队员正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们头盔上的强光战术射灯是此刻唯一的光源,切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照亮了前方奇异的景象。
通道并非天然形成,岩壁光滑得不可思议,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的暗哑光泽,上面雕刻着从未在任何人类或星灵族记录中出现过的、复杂而抽象的纹路,这些纹路在灯光照射下,会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土黄色的光晕。
空气中的能量浓度高得吓人,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那低沉的心跳搏动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源头似乎就在前方不远。
“长官,能量读数异常……无法识别类型,强度……超出刻度上限。”队员看着手腕上一個偶尔能挣扎着显示一点乱码的便携探测器,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
队长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战术短刃,步伐更加谨慎。转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天然洞窟。洞窟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外星造物或史前遗迹,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的暗黄色能量构成的、直径约十米的漩涡!漩涡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地心,那低沉的心跳搏动声,正是从这个能量漩涡的核心传出!
而在漩涡周围的地面上,矗立着七根粗大的、与通道壁相同材质的暗色石柱,石柱顶端各自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的多面晶体,正与中央的能量漩涡共鸣般,同步闪烁着土黄色的光芒。
更令人心悸的是,队长感觉到自己装甲内置的、与莫比乌斯核心网络连接的某种深层定位信标,在这里竟然接收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绝对不属于己方频率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干扰信号!这信号……似乎源自那些石柱晶体?
这个地方,隐藏着连莫比乌斯都未能完全掌控的秘密!
就在队长试图靠近观察那能量漩涡,并分析那异常干扰信号时,异变陡生!
中央的能量漩涡旋转速度猛然加快,那低沉的心跳声瞬间变得高亢、急促,如同擂响的战鼓!整个球形洞窟开始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
同时,一股强大的、带着排斥意志的能量冲击波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海啸,向四周扩散!
“危险!后退!”队长厉声警告,同时身体猛地向后退去!
通道外,废墟大厅中。
林启和两名留守队员也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远比之前更剧烈的震动!那心跳声变得狂躁,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怒了!
两名特遣队员立刻紧张起来,枪口下意识地抬起,不再仅仅指向林启,更多地警惕着那洞开的、此刻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幽暗通道。
也就在这能量剧烈波动、屏蔽场似乎产生了一丝不稳定涟漪的瞬间,林启贴身收藏的那枚绿色菱形晶体,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信号响应,而是晶体本身开始散发出一种冰冷的、与星灵和地脉能量都截然不同的淡绿色微光,并且变得灼热起来!
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指令,强行挤入林启因能量冲击而略微清醒的意识中:
【…协议‘守护者’…部分激活…地脉平衡正在被干扰…警告:非授权访问…执行…隔离程序…】
隔离程序?针对谁?队长他们?还是……所有闯入者?
林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通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以及队长急促的、带着干扰杂音的通讯片段:“遭遇未知能量攻击!第三队员……失联!重复,第三队员失联!请求——”(通讯戛然而止)
留守的两名队员身体瞬间绷紧,面甲下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林启和危险通道之间来回扫视。
局面,彻底失控了。
(第十五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