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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字一句地吐气:“我想你下地狱去。”
话音刚落,季楚楚的长发像是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她仰面从窗口直直坠下。
落到地面的时候,发出巨大声响。
季楚楚手脚都断了,白骨从皮肉里刺穿出来,肋骨从胸口斜插出来。
可是她还没死。
她睁大了眼睛,看到大姨从四面八方,一块一块儿地朝她爬来。
“要不是你弟弟不中用,怎么会轮到你吃香的喝辣的的,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嫌我是个累赘,把我丢在了游戏副本里……”
“早知道当年生下你的时候,我就应该听婆婆的话,把你淹死在尿壶里!”
季楚楚惊恐大叫。
“不要啊,不要!妈,我是你最疼爱的楚楚啊,不要!”
“别看了。”
江昼沉捂住了我的眼睛。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们是你的家人,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那……季耀生呢?”
江昼沉沉默了几秒,把我转到他面前,当着我的面,慢慢地一颗一颗解开校服扣子。
我这才发现,他的肚子敞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江昼沉握着我的手腕,我才发现季耀生那颗明显是惊愕而死的头颅,静静地躺在里面。
“被我吃掉了。”
我蓦地想起以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江昼沉躺在我的腿上,安安静静听我诉说对季家人的恨意。
好多次我都说,想要把季耀生剁碎了,喂狗。
江昼沉笑了起来,唇红齿白,还冲我眨了眨眼。
“不好吃,宅男的味道很膻,很恶心。”
他说着,用手背反复擦了擦嘴,然后才亲在我的唇角。
“这个好吃。”
……
眼前又闪过一道白光。
我出现在二十一岁的那年。
我苦读三年考了620分上的学校,原本以为能远离季楚楚和大姨一家。
而季楚楚凭着姣好的外貌,成了隔壁某艺术学院播音主持系的校考第三名,四百分就跟我到了同一座城市。
大姨为了照顾她,到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我爸妈想着都是一家人,今后能够互相照应,替季楚楚出了学费和生活费,让大姨平时也能多照顾照顾我。
她的确很照顾我。
开学不到一个月,我就在校园表白墙出了名。
一张脸部被打码的换头裸照不知怎么地,出现在我们学校论坛里,虽然很快就被管理员删除了,可还是被人保存了下来。
谣言四起,箭头渐渐指向我。
只因为我跟那张照片一样,肩头有颗痣。
和我聊不来的舍友信誓旦旦地说,我在寝室里经常早出晚归,上了校外的豪车。
说得人多了,假的就成真了。
我大二就求着爸妈多给我一点生活费,搬出了学校。
强忍了四年的指指点点,熬到实习阶段。
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机会,认识了比我大三岁、同时也是同校学长的周善。
他很细心,也很体贴,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教导我工作上的事情。
我们之间的关系,顺水推舟。
我问周善知不知道学校里我的传闻。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过心疼,“其实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孩。”
“鹿聆,我很心疼你。”
从那之后,我们形影不离。
因为从小的经历和遭遇,我在感情上很木讷笨拙,性格也沉默寡言,所以我只能竭尽所能地去满足周善。
他随口一提的名牌西装、昂贵的皮鞋、十万块的腕表,我一一奉上。
我以为这样,我就会被爱了。
直到我把周善带回家见父母的那天,大姨一家也在。
周善望向季楚楚的眼神,让我心悸。
他从来没这样看过我。
可是那时候,我被对周善炽烈的爱意蒙蔽了双眼,自动给他带上了镀金的滤镜。
只要他放下身段,纡尊降贵地哄哄我,我就相信了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的鬼话。
第二次的饭桌上,周善向我爸妈开口恳求。
“叔叔阿姨,虽然我现在还一事无成,可我有对鹿聆好一辈子的决心,请你们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我爸妈对视一眼,蹙起眉头。
“你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鹿聆她现在也才二十出头,谈结婚……为时尚早了吧?”
“我觉得,你们可以再多相处一段时间。”
我那时候听到爸妈的话,霎时有些着急。
甚至口不择言,“你们从小到大都没管过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来管我,周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已经领证了!”
说完,我就冲出门外。
大雨倾盆,我爸妈为了找我,开车出了事故。
我也因为爸妈的突然离世,遭受重大打击,精神日渐消沉。
后来我才知道,从一开始周善和季楚楚就认识了。
所以周善才如此了解我的弱点、软肋。
他们合伙在我爸妈的车上做了手脚,所以我爸妈才会因为车辆失控,在路上翻倒。
他们苟合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侵吞我家产的计划。
最后再用周善是我丈夫的名义,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爸妈留给我的遗产,被他们挥霍一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