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拿到离婚证那天，天空是铅灰色的。
我们一家变卖了国内所有，像三片落叶，仓皇飘向海外。
原以为推我入深渊的人会在天堂，七年后重逢，才知他们也深陷泥沼。
隔天清晨，门铃响起。
门外站着小苏念，他被一位面容和善的育儿助理牵着，小手紧紧攥着一幅画。
画上用大胆的色块涂出了一个抽象舞动的人形，笔触稚嫩却充满力量。
育儿助理微微躬身：
“沈小姐，抱歉打扰。“
“小念少爷一早起来就画了这个，一定要亲自送给您。”
我接过那幅画，蹲下身，与他平视：
“画得很棒，谢谢你，苏念。”
他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我，听到我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羞怯又满足的笑容。
他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裙摆上的刺绣，然后迅速收回，期待地看着我。
我心里微微一沉。
“他……经常这样吗？他妈妈呢？”
我问育儿助理。
助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道：
“林小姐她……昨晚和先生有些争执，心情不太好，还在休息。“
“小念他……不太愿意亲近她。”
苏念似乎听懂了，小嘴抿起，用力摇了摇头，脸上是清晰的抵触。
我看着这张融合了父母优点的小脸，想起昨日林晚声那强撑的从容，心下漠然。
没有去回应他渴望触碰的眼神，我只是站起身，对育儿助理客气而疏离地说：
“画我收下了，谢谢他。”
“以后，还是不要特意过来了。”
门缓缓关上。
透过逐渐变窄的门缝，我看到苏念仰着小脸，大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直到被育儿助理轻轻抱走。
中午在酒店餐厅，苏砚白不请自来，径直落座。
晓芸立刻戒备。
他却无视，目光沉郁地锁在我脸上：
“念念回去后，把他房间里你昨天的演出海报撕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谁也不让碰。”
“沈清辞，他只是一个孩子，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直接。”
我放下刀叉，擦拭嘴角，抬眼迎上他的视线。
“昨天，你太太带着她的愧疚和名片来找过我。”
苏砚白神色骤紧，身体前倾：
“她对你说了什么？”
看着他下意识的紧张，我轻轻嗤笑。
“无非是些彰显大度的话。“
“怎么，你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身体微微一僵，靠回椅背，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痛色。
“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你。”
“可在台下看着你起舞，听着那首我们一起写的舞曲……“
”清辞，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只为舞蹈燃烧的你，那么耀眼……”
我打断他的抒情，声音平静无波：
“是么？”
“可我站在台上，感受着左腿旧伤在音乐节奏中的每一次隐痛。“
”脑海里想起的是当年医生宣布我可能永远告别舞台。“
“那时隔壁窗外传来的，是你们孩子出生的喜讯。”
“用我一条腿，换你们一家圆满，这代价，当初你们付得可真轻松。”
苏砚白脸色霎时苍白，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我被长裙遮盖的左膝，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那道狰狞的疤痕。
“清辞……我当年只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我没想林明朗他真的下那种毒手……”
“都过去了。”我淡淡截住他的话。
“告诉你太太，我行程已定，很快离开。“
“请她，尤其是她那位哥哥，各自安好。”
他猛地抬头，急切道：
“你不用再担心他！他三年前就因为非法集资和故意伤害进去了！“
“林家也受了牵连，早就不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