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我动了动，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的腿打了石膏，被高高地吊起。
病床边，守着一个憔悴不堪的身影。
是顾淮安。
他下巴上长满了胡茬，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见我醒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念念，你醒了……”
我没有理他，甚至没有问那幅画的下落。
我知道，它肯定已经没了。连同我最后的一丝念想，都化成了灰。
我只是平静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那条毫无知觉、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腿。
然后，我抬起头，对着他笑。
我看着他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肩膀都在抖。
那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渗人的疯狂。
笑得眼泪直流，笑得像个彻头彻-彻尾的疯子。
“顾淮安，你看，真好。”
“我腿断了。”
“你满意了吗？”
顾淮安的脸色煞白。他抓住我的手，声音嘶哑。
“对不起……念念，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
“火……火是沈月放的。
她疯了，我取消订婚，她看到我去找你……她就放了火。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我会让她付出代价，我发誓！”
沈月？
我猛地抽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狠狠砸了过去！
“砰！”
水杯重重砸在他额角，玻璃应声碎裂，水和鲜血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脸流下。
他却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我发泄。
“她放火，你就没罪吗？！”
我嘶吼起来，积压了三年的委屈、这些天的惊恐和此刻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没有你，她会认识我吗？！没有你，她会来招惹我吗？！你和她都是凶手！你们都是！”
我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泣不成声：
“顾淮安，我这条腿，就是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