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说我忤逆不孝？我娘再不好，也比你这偏心眼的老糊涂强！”
“我请问你，赵春香，我亲奶奶。我娘在世时，你给过我们二房一天好脸色吗？”
“我娘走了，你帮着廖素芳这个后妈磋磨我们兄妹的时候，你的良心在哪？”
“寒冬腊月，我和秋雪穿着单衣冻得发抖，刘志清裹着新棉袄的时候，你的长辈慈爱在哪？”
“我们兄妹饿得啃树皮，刘志清肥头大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他分我们一口？”
他每问一句，声音就冷一分，目光也锐利一分，像刀子一样刮在赵春香脸上。
赵春香被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想反驳，却一时噎住。
围观的村民也安静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陆少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逼问。
“现在我跟他们分家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凭自己本事打的肉，救的人，跟你老陆家，跟你赵春香，有半毛钱关系？”
“你哪来的脸，端着老祖宗的架子，跑来指手画脚，要肉要人？”
“我呸！”
他嗤笑一声，满是嘲讽。
“还孝顺长辈？”
“我孝顺得着吗？”
“你疼过我们兄妹一天吗？你的心肝宝贝不是在你身后站着吗？”
他指着脸色难看的陆大勇和廖素芳。
“让他们孝顺你去啊！”
“让刘志清上山给你打肉吃啊！”
“少他妈惦记老子的东西！”
这番话像一连串耳光，狠狠抽在赵春香脸上。
她活了大半辈子，在村里向来以不好惹出名，哪个小辈敢这么跟她说话？
今天被亲孙子当众这么下面子，把她的偏心眼扒得干干净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老脸涨成猪肝色。
“你…你…”她指着陆少平，手指哆嗦，半天憋出一句。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奶奶！”
“奶奶？”陆少平眼神冰冷：“我分家的时候，爹都不认了，还他妈认你？”
“你算我哪门子的奶奶？”
“你！”
赵春香彻底破防了。
撒泼打滚是她惯用的伎俩。
眼见说理说不过，占便宜占不到，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没法活了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看看这不肖子孙啊！”
“我辛辛苦苦把他爹拉扯大，现在孙子就这么对我啊！”
“有了点肉就忘了根本，连口肉都不舍得给奶奶吃啊！”
“我不活了啊，让我撞死在这门口算了！”
她一边嚎，一边作势要往院门上撞。
廖素芳和刘志清赶紧假惺惺地去拉。
“妈，您别想不开啊！”
“奶奶，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啊！”
围观的村民也有人出声劝。
“少平，少说两句吧，到底是你奶奶。”
“就是，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气。”
“实在不行分点儿吧，反正也吃不完。”
若是前世，陆少平或许还会顾忌名声，被她这撒泼打滚唬住。
但现在…
陆少平看着赵春香这拙劣的表演，心里只有恶心。
他非但没拦，反而转身走到墙根，捡起半块结实的青砖，掂量了一下。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走到赵春香面前，把砖头往她跟前的地上一扔。
啪嗒一声。
赵春香的干嚎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砖头。
陆少平语气平淡，带着讥讽。
“别撞门，撞门多费劲啊，还不一定能死的成。”
“我这屋子都是租来的，撞坏了你老陆家赔不起。”
“要死，用这个。”
他指了指地上的砖头。
“照脑袋拍，一下不够就两下，保证比撞门死得快，还省得给我添麻烦。”
院子里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少平，又看看地上那半块青砖。
这…这也太狠了！
赵春香整个人都僵住了，坐在地上，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她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在村里横行了几十年，百试百灵。
今天…今天居然失灵了？
这小畜生不但不拦着，还给她递砖头？
让她拍死自己？
这他娘的是什么孽障啊！
廖素芳和刘志清也傻眼了，拉着赵春芳的胳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陆少平懒得再看他们表演，转身从墙角抄起一把扫院子用的大竹扫帚。
扫帚头上还沾着些泥土和草屑。
他拎着扫帚，一步步走向坐在地上的赵春香。
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嚎够了没？”
“嚎够了就滚。”
“我这院子干净，别拿你的脏屁股坐这儿，晦气。”
赵春香被他眼神里的寒意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陆少平手腕一抖，扫帚带着风声，直接扫向赵春香的屁股和大腿！
“我请你们滚蛋！”
啪！
啪！
竹条抽在肉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哎哟！”
赵春香穿着单薄的裤子，被打得生疼，尖叫着从地上蹦了起来。
廖素芳和刘志清想拦，陆少平扫帚一转，劈头盖脸就朝他们抽去！
“滚！”
“好狗不挡道！”
“谁他妈上来老子揍谁！”
竹条抽在身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三人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赵春香也顾不上撒泼了，捂着被抽疼的地方，哎哟哎哟地叫着。
她被陆大勇扶着，跌跌撞撞地往院外跑。
陆少平拎着扫帚，一直把他们撵到土路中间。
看着四人狼狈逃窜的背影，他把扫帚往地上一杵，声音清晰地传遍半个村子。
“都给我听好了！”
“从今往后，谁敢再踏进我院门一步，欺辱我妹子。”
“我陆少平的扫帚，下次沾的可就不只是泥了！”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村民们被他眼神一扫，纷纷避开目光，没人敢吭声。
赵春香跑出老远，才敢停下来，喘着粗气，回头指着陆少平，色厉内荏地骂。
“小畜生，你…你给我等着！”
“我…我找支书评理去！”
“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骂完，也不敢多留，在儿子的搀扶下，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窃窃私语着散去。
“这陆少平，是真狠啊！”
“不过赵老太也确实偏心眼！”
“以后可别惹这小子！”
廖素芳眼看着婆婆和丈夫儿子都跑了，自己一个人被晾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
这小畜生今天是真邪门了！
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现在不光敢动手，连老祖宗都敢顶撞，还下手这么狠！
她心里又气又怕，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吵也吵不赢。
留在这里也是自取其辱。
她狠狠瞪了陆少平一眼，啐了一口。
“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想溜。
“站住。”
陆少平声音不大，却让正要溜走的廖素芳脚步一顿。
廖素芳警惕地回头：“小畜生，你还想干啥？”
陆少平不理会她的叫骂，转身从门后拎出那个臭气熏天的桶，直接杵到廖素芳面前。
“你不是馋肉吗？给你。”
廖素芳愣了一下，低头看见桶里那副完整的猪下水，肠子肚子心肝肺一样不少。
虽然腥臊扑鼻，但确实是实打实的肉货。
这年头，粮食金贵，肉更是稀罕物。
猪下水虽然味道重，难处理，但好歹是荤腥。
仔细拾掇干净了，加点野菜一起炖，那也是能香掉舌头的油水。
村里谁家买了猪下水，那都是当宝贝的。
她没想到陆少平真肯给，虽然给的是最不值钱的下水。
但…有总比没有强！
供销社里，这玩意儿也得一毛多一斤呢。
廖素芳脸上瞬间由阴转晴，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她一把抢过桶子，仿佛怕陆少平反悔似的，紧紧抱在怀里。
“哼！小畜生，早这么懂事不就行了？”
“非得闹得鸡飞狗跳，让全村人看笑话！”
“现在知道孝顺爹妈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她掂量了一下桶子的分量，少说也有十来斤，心里更是美滋滋。
虽然没拿到好肉，但这么多下水，也能解解馋了。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几声嘀咕。
“哟，少平这是服软了？”
“毕竟是一家人，到底还是心软啊！”
“这下水收拾干净也能出不少油水呢！”
廖素芳听着议论，更是得意。
觉得陆少平终究是怕了她这个后妈，或者是怕了即将去找支书的婆婆。
她得意的理了理头发，装作以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扭头就要走。
“等等。”
陆少平的声音再次响起。
廖素芳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
陆少平伸出手，摊开在她面前，语气理所当然。
“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