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裴少珩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甚至凭借这个,迅速解除了我们的婚姻关系。
送我进去那天,他站在铁门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江栀月,”他看着我,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你知道吗?以前我其实很怕。怕你们江家,怕你父亲,总觉得你们那高高在上的眼神里,藏着施舍和看不起。”
“我拼命努力,想证明自己,想站到比江家更高的地方。现在,终于不用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我追不上他的步伐,是我配不上他那清贵的世界。
我努力改变自己,迎合他的喜好,掏空家底助他腾飞。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只是为了夏媛,更是为了他那被江家的财富和地位长久压抑,扭曲了的自尊心。
手机突然震动,将我从回忆中惊醒,公司窗外天色已彻底沉了下去。
“栀月!有个重磅消息,那个裴少珩今晚在明珠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有个私人性质的晚宴。”
“他太难约了,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你赶紧带上设备过去,务必拿到第一手资料!”
裴少珩。
我觉得有些荒谬,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我以为已经彻底告别时,又轻描淡写地画上一个回环。
“好,我马上过去。”
酒店外灯火通明,媒体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我凭借记者证从侧门挤了进去,电梯直达顶层。
宴会厅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嘈杂声。
我调整呼吸,举起相机,悄悄推开门。
几乎在我出现的瞬间,站在厅里正中间的裴少珩像是心有灵犀。
视线穿过纷乱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我。
我们对视了几秒,是他先移开了目光。
我也隐入角落的阴影里,举起相机寻找拍摄角度。
不远处,几个男女正低声交谈。
“诶,裴总额头上不是有道疤吗?怎么现在看不到了?”
“听说那是他为了保护前妻留下的。现在的太太不喜欢,让他去做整形手术去掉了。”
“真的?他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会为这个去做手术?”
“二话不说就去了。都说他现在是妻管严,对这位新太太言听计从。”
一阵低低的哄笑声传来。
我听着,悄悄按下了录音笔。
这些八卦,说不定哪天就能成为杂志吸引眼球的标题。
直到另一个声音好奇地问起:“也不知道他那个前妻后来怎么样了,之前不是闹得挺难看的,看着挺文静的女的,听说她拿刀要杀……”
我按下了录音停止键,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今晚的女主角终于现身,我将目光投向台上的那个女人。
她站在聚光灯下,曾经因常年劳作而粗糙发红的手,记忆中那个肤色黝黑、总带着猪肉味的女孩,如今白皙细腻。
她变了,从菜市场的猪肉摊走到这宴会厅,裴少珩用金钱和地位彻底重塑了她。
我承认,我依旧恨她。
恨她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江家百年基业,恨她让我父母含恨离世,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可这些恨意,最终都指向了裴少珩。
是他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这时台上有了声音,主持人已经开始拍卖。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裴太太珍藏多年的一条项链,对她意义非凡。起拍价,三百万!”
当红色绒布被掀开,露出那条项链的瞬间,我手中的相机差点掉在地上。
那是我父亲的骨灰项链。
我从未想过,这条项链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现于世,成为夏媛的珍藏。
夏媛在台上微笑着接过话筒:“从一个卖猪肉的女孩走到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和老公的疼爱,还要感谢这条陪伴我三年的项链。”
“这里面装的是死人骨灰,听起来可能不太吉利。但正是它让我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连死人的福气都能借来用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台下响起一阵笑声。
立刻有人举牌:“三百五十万!”
“四百万!”
“五百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似乎夏媛的励志故事和这项链的独特背景,反而激起了在场富豪们的竞拍欲望。
“三千万。”
我举起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落在我身上。
台上的夏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的微笑瞬间没了,那双眼睛里燃起了与我相似的恨意。
或许是我的出现扫了兴致,或许是觉得跟我争抢实在有失身份,或许是认为我买不起,再无人举牌。
拍卖会结束,我收好相机和项链,走出宴会厅。
我要赶快回去了,稿子要交,儿子还在家等着我陪他拼新买的乐高。
夜色深沉,我下意识想给远在国外的他打电话,犹豫了一会。
最终电话打给了他的助理。
“我今晚花了三千万拍了一条项链。”
助理的声音带着笑意:“太太,您花钱先生从来都是高兴的,不过……”
“先生的银行卡并没有扣款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