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知道了,今天就弄。”
王石根声音带着懒腔,似乎还没睡醒。
庄稼人一进冬就犯困,外加这些天去交官粮,一车一车的送货,着实累够呛。
好在天寒地冻,后面就没什么活了,歇着歇着就直奔过年,一眼望去全是舒坦日子。
老王家的早餐是白米面馒头,就着鸡蛋菜汤,还有些萝卜咸菜和肉末酱。
别小瞧这早餐,跟之前的比起来,已经丰盛太多了。
三娃拿着馒头沾肉末酱,咬一口,喝一口蛋花汤,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又想起之前能把猪吃死的野草饼子,与那个比起来,现在吃的才是人饭。
王石根一边吃着饭,吸着烟,吞云吐雾后,说道。
“到日子了,该给净安楼送皂子了,老二家的,皂子都备好了吗?”
刘氏正摇着大勺肉末酱往馒头上抹,闻言回道。
“都备好了,在库房放着呢,放车上就能走。”
“嗯。”
王石根又吸了口眼,看向王青林。
“爹。”
王青林咽下馒头,忙道:“这皂子是咱们全家人一起弄的,赚来的钱就不用给我了,您做主就好。”
“嗯。”
王石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三娃心声:来了来了,这老爹,我也是服了服了的,青林说啥他都乐呵呵,开心心,看我就横竖都不顺眼,来这么久了,好感度还卡在八十就是上不去,哎…
“爹。”
三娃犹豫了下,说道:“我也想念书。”
“啥?”
王石根瞪大了眼睛,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大笑起来。
“你个三娃子,哈哈,笑死你爹了,你,上学?哈哈哈…”
李秀娘也跟着笑:“你个小娃子,上两天青林拿他的毛笔给你用,你写一会就喊手酸,坐一会不是屁股疼就是腰难受,你这样怎么上学?”
三娃陪着笑:“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嘛,大家吃饭怪闷的。”
三娃心声:擦,大意了,忘了这茬,完蛋,老爹好感度又降了两点。”
王青林没有笑,纠正道:“爹,娘,你们可不能笑三哥,他或许没那个天赋,但他有这份心啊,他或许是看爹最近干活太辛苦了,也想努努力,以后出人头地报答您二老,是不是?”
三娃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三娃心声:呦西,好感度又涨回来了,好青林,你他娘的是我哥…
早饭在一阵欢声笑语中结束。
三娃跟王石根来到库房,一起将皂子抬上车,带上王青林向镇上赶去。
这条上学的路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月,原本黄土铺就,现在漫成一片雪白,脚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搬着不远处偶尔响起的狗叫,王青林突然生出一种活在东北的错觉。
不过很快,古色古香的镇上宅邸将他从幻想中唤了回来。
回不去了…
“青林,你和我们一起去?”
王石根试探问道。
“嗯。”
王青林点头,眼见着自己这老爹神色舒缓不少。
到底是和颇有“身份”的人打交道,自己这老爹实在太拘束,放不开,还是王青林跟着好一些。
起码,王青林在他眼里已经是读书人了,身份不同,办起事来自然方便,麻烦也少一些。
三人穿过小半个镇子,再次来到净安楼。
不过这次,净安楼的后门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刀疤哪去了,咱们来早了吗?”
三娃诧异道。
“不能吧,时间也不早了。”
王青林上前,敲了敲门上的铁环。
“有人吗?”
喊声过去好一会,依旧没人应声。
王青林又敲了敲,这回终于有人了。
“谁啊,叫魂呢,信不信疤爷剥了你的皮。”
是疤脸汉子,他脸色有些难看,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疤脸哥,是我,王青林。”
王青林笑着拱了拱手。
“原来是王小兄弟。”
到底是上次的铜钱起了效果,疤脸态度不错,见是王青林也没再喝斥,语气软了下来。
“你们走吧,这皂子,我们不收了。”
疤脸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
王青林蹙眉:“疤脸哥,这好好的,怎么就不收了。”
疤脸犹豫了下,见四下无人,便道:“换做其他人,我才不会说,既然是王小兄弟你问了,那自然得跟你说一下…”
原来,净安楼的老爷子在半个月前突然暴毙,他这一走,这偌大的家业突然就没了主。
大儿子徐进,二儿子徐成,两人为了这家业就开始争了起来,打的不可开交,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如今,这净安楼已经分成了两派,大儿子徐进依旧坐镇净安楼,二儿子徐成则另起炉灶,开了家净香楼。
如此一来,生意方面就乱了套,到现在还没缕清。
“原来如此。”
王青林看了看净安楼,说道:“嫡子继承家业,这净安楼理应归大少爷,疤脸哥,我说的对不对啊。”
疤脸笑道:“当然,可,哎…”
三娃忍不住说道:“疤脸,你们的生意早晚得做,我这皂子都带来了,不如就收了吧。”
疤脸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同意,是张掌柜的不在,这生意啊,必须得他来理,来记,少了他,可不成。”
“哎…”
三娃无语,知道这皂子又要推回去了。
王青林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们改天再来吧。”
疤脸也拱了拱手,道了声慢走,就转身回去了。
王石根吸了口烟,黑着脸:“为了些家产,亲兄弟反目成仇,这些人都被猪油蒙了心,三娃,青林,你们以后可不能如此。”
三娃笑道:“爹,怎么可能,别说咱家没啥家业,就算有,我也不会和青林争的。”
王青林跟着附和:“长子为大,我是小儿子,爹能让我念书已经是大恩,其他绝不会想。”
王石根老脸有些泛红,刚才话赶话,现在想来,家里那个穷劲,哪有脸说这个…
“走吧,送青林上学。”
王石根和三娃推着车,将王青林送到学堂,又顶着下起来的毛雪往回赶。
白来一趟是累,但压在心头的还是那摸不准的未来。
外面的雪足足下了一天,直到王青林下学才停。
“嘎吱嘎吱”
王青林踩着雪走出学堂,远远的,就看到王大牛焦急的等在那里。
“大哥,怎么了?”
王青林心里一沉,知道指定出事了。
自家大哥向来沉稳,不会无缘无故露出如此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