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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船行半月,终于抵近楚州地界。

两岸的风光渐渐变了。云京周边的稻田沃野被连绵的丘陵取代,岸边的树木也多是苍劲的古松,枝桠如铁,透着股与南方水乡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灵汐站在船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突然开口:“前面就是楚州境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张渊正趴在船舷边看水里的鱼,闻言猛地回过头:“你要走了?”

这半月来,两人朝夕相处,早已不像初见时那般生分。灵汐虽看似清冷,却心细如发——他夜里发烧,是她用蜀山秘术帮他退烧;他吃不惯船上的糙米饭,是她从竹篓里摸出香甜的辟谷丹;遇到关卡盘查,也是她用障眼法帮他蒙混过关。此刻听闻她要走,张渊心里竟空落落的。

灵汐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牌,递给他:“这是蜀山的通行牌,你拿着。楚州有座青阳山,山里有我们蜀山的分舵,若是遇到难处,可去那里找清风道长。”她顿了顿,又道,“血影阁的阁主潇然亲自出动了,那人是通玄境巅峰,比上次遇到的小喽啰厉害得多,你万事小心。”

张渊接过木牌,那木牌是用沉香木做的,上面刻着个古朴的“蜀”字,握在手里温温的。“你要回蜀山了?”

“不是。”灵汐望着远处的山峦,眉头微蹙,“我师父让我查的事,似乎与楚州有关。这一带的天地灵气有些紊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张渊没听懂“天地灵气”“破封”这些词,但见她神色凝重,便知不是小事。“那你自己也要小心。”

灵汐笑了笑,那笑容像山涧初融的冰雪,瞬间点亮了眉眼:“放心,能伤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她说着,轻轻一跃,竟如一片羽毛般飘到了岸边的礁石上。“顺着这条河往下走,不出三日就能到楚州城,记得到了芸州给我报个平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一声清脆的鸟鸣,回荡在河谷之间。

张渊握着那枚沉香木牌,站在船头看了许久,直到再也望不见她的身影,才缓缓转过身。船老大在一旁收拾渔网,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道:“小郎君舍不得那位姑娘?”

张渊脸一红,没说话。

船老大嘿嘿笑了两声:“那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啊。前几日过黑风口,我看见她随手一挥,就把拦路的水匪掀到了水里,那身手,怕是楚灵门的高手都比不上。”

“楚灵门?”张渊抓住了关键词。

“是啊,楚州的土皇帝。”船老大往嘴里塞了片烟叶,“整个楚州,上到官府,下到百姓,谁不得看楚灵门的脸色?听说那门派的祖师是前朝的楚幽帝,当年太祖爷定了天下,没赶尽杀绝,让他们镇守楚州,还封了块免死铁券呢。”

前朝楚幽帝?张渊心里一动。他曾在祖父的史稿里见过记载——大靖开国前,天下纷争,最后是太祖玄帝陈武击败了楚幽帝,才定鼎江山。据说那位楚幽帝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不仅武功盖世,还懂些奇门遁甲之术,只是生不逢时,最终败在了太祖手下。

“楚灵门……厉害吗?”张渊问。

“厉害?”船老大吐了个烟圈,“何止是厉害!去年有伙流寇想打楚州城的主意,刚到城外三十里,就被楚灵门的人全宰了,脑袋挂满了城门楼子,挂了整整一个月!”他压低声音,“而且啊,听说楚灵门还守着个秘密——城西那座帝关,里面镇压着仙古纪元留下的怪物,只有楚家的血脉能镇住,旁人靠近一步就得死。”

张渊默默记下这些话。他如今是戴罪之身,到了楚州,少不得要与这些地头蛇打交道,多知道些总是好的。

三日后,楚州城到了。

城墙是用青黑色的巨石砌成的,高达三丈,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箭痕,透着股历经沧桑的厚重。城门上方悬着块匾额,上书“楚州”二字,笔力苍劲,隐隐带着股龙蛇之气——张渊认得,那是楚幽帝的笔迹,祖父的书房里就挂着一幅他的字帖。

守城的士兵穿着黑色甲胄,与云京的禁军制式截然不同,甲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楚”字。他们盘查得很严,每个进城的人都要验明身份,稍有可疑就会被拉到旁边的棚子里细细盘问。

张渊心里有些发紧。他如今是朝廷钦犯,身份文书早就被乳母在密道里烧了,该怎么蒙混过关?

正焦灼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只见一队骑士簇拥着一顶轿子从远处驶来。那轿子是用乌木做的,四周挂着黑色的纱帘,轿杆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守城的士兵见了这队人马,脸色骤变,赶紧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参见少主!”

轿帘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掀开,露出张十六七岁少女的脸。她穿着身火红色的衣裙,眉眼如画,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傲气。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士兵,最后落在了张渊身上。

“他是谁?”少女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城校尉赶紧回话:“回少主,是个没带文书的少年,正要……”

“让他过来。”少女打断他。

张渊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姑娘。”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怀里露出的半截沉香木牌上停了停,突然笑了:“蜀山派的人?”

张渊一愣,没想到她竟认得这木牌。

“不必紧张。”少女掀开轿帘,“我楚灵门与蜀山派素有交情,上来吧,我带你进城。”

张渊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少女的底细,贸然上轿怕是不妥。可若是拒绝,怕是立刻就会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

“怎么?不敢?”少女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张渊咬了咬牙,弯腰钻进了轿子。

轿子里很宽敞,铺着厚厚的锦垫,角落里燃着一炉檀香,香气清雅。少女正临窗看着外面的街景,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锦垫:“坐吧。”

张渊坐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少女虽看似年轻,身上却有种久居上位的气势,让他想起了祖父在朝堂上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

“晚辈……张渊。”张渊没敢隐瞒。他知道,在这种人面前撒谎,只会自讨苦吃。

“张渊?”少女转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周国公府的那个张渊?”

张渊的心猛地一沉:“姑娘知道我?”

“整个云京都在传,周国公府满门抄斩,就跑了个十二岁的小孙子。”少女端起丫鬟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没想到你竟跑到楚州来了。”她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是来投奔芸州节度使张诚的?”

张渊握紧了拳头,没说话。

少女突然笑了:“别怕,我对你没恶意。”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楚灵门与陈家王朝,本就不是一条心。你祖父张缇是个好人,当年我父亲病重,还是他偷偷派太医来楚州诊治的。”

张渊愣住了。他从未听祖父提过这事。

“我叫楚倾月,是楚灵门这一代的少主。”少女自我介绍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祖父出事前,曾给我父亲写过一封信,说若张家有难,让我们务必护你周全。”

张渊猛地抬起头:“祖父给你们写过信?”

“嗯,只是信送到时,云京的事已经传开了。”楚倾月叹了口气,“我父亲本想派人去接你,又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正发愁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轿子突然停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楚倾月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一个护卫掀帘进来,脸色凝重:“少主,是血影阁的人,他们拦住了去路。”

张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潇然来得这么快?

楚倾月站起身,火红的裙摆扫过锦垫,带起一阵香风。“有意思,竟敢在楚州地界动我楚灵门的人。”她拿起挂在轿壁上的长剑,剑身如秋水,“张渊,你在轿里待着别动,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说完,她掀开轿帘,纵身跃了出去。

张渊赶紧凑到窗边,撩开纱帘往外看。只见轿子周围围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蒙着黑布,腰间佩着绣有血花的弯刀——正是血影阁的杀手。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虽然也蒙着面,但那双眼睛阴鸷得像毒蛇,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楚少主,交出张渊,我们可以不伤你。”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股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楚倾月握着剑,冷笑道:“潇然,别以为你是通玄境就了不起。在楚州,还轮不到你血影阁撒野!”

潇然?张渊心里一惊。这人就是血影阁的阁主?

潇然似乎没想到她能认出自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楚少主好眼力。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挥了挥手,“拿下!”

黑衣人一拥而上,刀光如练,直取楚倾月要害。楚倾月却不慌不忙,长剑出鞘,挽起一团红色的剑花。她的剑法极快,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黑衣人的破绽之处。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竟被她一剑挑飞了弯刀。

“楚灵门的‘焚天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潇然眼中闪过一丝赞叹,随即又变得冰冷,“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突然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楚倾月面前。手中的弯刀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直劈她的面门。那刀速快得惊人,连空气都被劈开,发出刺耳的尖啸。

楚倾月脸色剧变,仓促间横剑去挡。“当”的一声巨响,她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了下来。

“通玄境巅峰的内力,你挡不住的。”潇然一步步逼近,眼神里充满了杀意,“交出张渊,我留你全尸。”

楚倾月捂着受伤的手,脸上却毫无惧色:“想动他,先踏过我的尸体!”

就在这时,城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声音像是惊雷落地,又像是巨兽咆哮,整座楚州城都跟着晃了晃。众人下意识地往城西望去,只见那里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股浓郁的黑气从地面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怎么回事?”潇然皱起眉头,望向城西的方向。

楚倾月脸色骤变:“不好!是帝关!帝关的封印松动了!”

张渊心里咯噔一下。船老大说过,楚州城西的帝关镇压着仙古纪元的怪物,难不成那东西真的要出来了?

城西的黑气越来越浓,隐隐有嘶吼声传来,那声音不似人声,也不似兽吼,听得人头皮发麻。守城的士兵乱作一团,百姓们尖叫着往家里跑,整个楚州城瞬间陷入了混乱。

潇然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此行的目的是杀张渊,但帝关封印松动可不是小事——那里面的东西若是真的破封而出,别说杀人,整个楚州都得完蛋。

“撤!”潇然当机立断,转身就走。血影阁的杀手们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危机暂时解除,但楚倾月的脸色却更加凝重。她望着城西的黑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封印明明还有百年才会松动……”

“帝关里到底是什么?”张渊忍不住问。

楚倾月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是仙古纪元留下的‘噬灵魔’,以天地灵气为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当年太祖玄帝联合我楚家先祖,才勉强将它封印在帝关之下,约定由楚家世代镇守。”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若是它出来了,整个大靖,甚至整个天下,都要遭殃。”

张渊听得心惊肉跳。他从未想过,这看似平静的楚州城,底下竟镇压着如此可怕的怪物。

“现在怎么办?”

“我要去帝关看看。”楚倾月握紧了手中的剑,“我父亲和门中长老应该已经在那里了。”她看向张渊,“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张渊几乎没有犹豫:“我跟你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祖父常说,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虽然他现在只是个落魄的罪臣之后,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楚倾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好。跟紧我,千万别乱走。”

两人随着人流往城西赶去。越靠近帝关,空气就越发阴冷,那股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街道两旁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叶片发黄、卷曲,最后化作飞灰。

“灵气被吸干了。”楚倾月的声音有些发颤,“噬灵魔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

终于,他们看到了帝关。

那是一座巨大的城门,用不知名的黑色岩石砌成,高达十丈,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在闪烁着微弱的金光,显然是在与噬灵魔的力量对抗。城门周围,站着数十个身着青色道袍的楚灵门弟子,他们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将一道道灵力注入城门,试图加固封印。

城门下,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他的模样与楚倾月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想必就是楚灵门的门主,楚倾月的父亲楚长风。

“爹!”楚倾月大喊着跑了过去。

楚长风回过头,看到女儿,眉头皱了皱:“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爹,封印怎么样了?”楚倾月问。

楚长风叹了口气:“不行,撑不了多久了。噬灵魔的力量不知为何突然暴涨,符文正在失效。”他的目光落在张渊身上,愣了一下,“这位是……”

“他是张渊,张缇大人的孙子。”楚倾月解释道,“孩儿给您添麻烦了。”

张渊赶紧上前行礼:“晚辈张渊,见过楚门主。”

楚长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张大人的孙子,失敬了。只是此刻帝关危急,怕是招待不周了。”

就在这时,帝关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咔嚓”一声,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城门顶部蔓延开来,那些闪烁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一股更加浓郁的黑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不好!封印要破了!”楚长风脸色剧变,“所有人,全力注入灵力!”

楚灵门的弟子们齐声应和,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城门。金色的符文再次亮起,与黑气激烈地碰撞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但这显然是徒劳的。裂缝越来越大,黑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裂缝后面,有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张渊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自己,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仿佛在面对某种远古的、不可战胜的存在。

“不行,灵力不够!”楚长风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倾月,你带着大家走,爹来断后!”

“爹!我不走!”楚倾月哭喊着,将自己的灵力也注入城门。

就在这绝望之际,张渊怀里的那块沉香木牌突然热了起来。

那热度越来越高,最后竟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他下意识地掏出木牌,只见上面的“蜀”字正在发出耀眼的金光,与帝关的符文遥相呼应。

更奇怪的是,随着木牌发光,那裂缝中的黑气竟然开始退缩,那双红色的眼睛也似乎受到了惊吓,缓缓闭上了。

“这是……”楚长风惊讶地看着张渊手里的木牌。

张渊自己也懵了。这沉香木牌不是蜀山的通行牌吗?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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