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储灵告诉了杨溪晚自己的想法。
她不会为妾，更不会以妾室身份给孟铎生子。
妾是奴婢，妾的孩子也是。
虽有个名分，但也是枷锁。
她只允许自己一时糊涂。
杨溪晚愣了又愣，才说：“世道不易，你一个女子很难立足。”
的确。
可……她有帮手。
周储灵曾是世家贵女，但父亲对她的教育不同，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甚至还离经叛道地在军营呆了三个月。
她从不认为女人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孟铎不让她走，她只能逃。
可按孟铎性子，未必不会牵连溪晚。
她还是什么不知道的好。
杨溪晚拍拍她的肩膀说：“开心些，孟铎待你还是很好的……这样，等你好些，我请你去夜游东湖好不好，恰好过两天京城有烟花会。”
周储灵一喜，又恹恹的：“孟铎不让我出门。”
“他同意了。”
周储灵惊喜极了。
除前两日祭拜父母，上次出门也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还一堆人跟着。
杨溪晚来陪周储灵说话，她心情也好很多，但晚上孟铎想来过夜还是被她赶出去了。
“我给你带了赤红珊瑚头面，是外来的贡品，还有很大很漂亮的贝壳……你要不要看看？”他在外头哄说。
“不用，送给你亲爱的孟思兰吧，我是恶人，不好收礼的。”
孟铎哭笑不得，看来即便是杨溪晚来，也没能让她消气。
烟花会这日，杨溪晚同周储灵一起出门，一大群人跟着。
听说有烟花会，东湖河畔已有不少人来，还有许多摆摊小贩，人头攒动。
两人才到目的地，远远周储灵便见孟铎跟余泽贤站在卖糖葫芦摊旁。
周储灵看着杨溪晚。
杨溪晚叹气：“储灵，虽我是你好友，但也不得不说一句，你还是别跟孟铎闹。其实他为你付出挺多了，身居高位担子也很重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体贴？给孟铎添麻烦了。”
她声音凉了一半，杨溪晚忙解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现在只有孟铎了，我是担心你以后过不好。”
溪晚不是多事的人，若非真拿她当朋友，这些话是万不会说的。
“那我们去另一边，那边没什么好看的。”
“……好。”
两人去了另外方向。
孟铎看到了，无奈摇头。
“我就说女人不能惯着吧，外人眼里你是个活阎王，谁敢惹你，内里却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拿捏。”
余泽贤笑他。
“你没有两情缱绻的女人，是不懂的。”
余泽贤被噎住了，面色不好，可当瞧见人群中朝他们走来的姑娘，眸又生出亮色来。
另一边。
周储灵跟杨溪晚在街边逛着，忽不知谁掉了一包铜板，人群顿时翻涌起来。
小厮忙将两人拉出人群。
“你没事吧？”
杨溪晚担心问。
周储灵双手别在身后：“……没事，我想去如厕。”
杨溪晚要陪她去。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如厕之地抬眼就见，杨溪晚也没坚持。
待离了两人视线，周储灵才拿出掌心纸条。
刚才混乱时，有人把纸条塞给她
陆三哥说过，会再来找她的。
——城隍破庙见
落款：半串糖葫芦。
落款名是他们的暗号。
陆三哥、全名陆新桁，自小父母双亡，周父念在两家情谊收养了他。
虽并非陆家血脉，但他还是受到牵连流放南越。
那天她差点被轮，是三哥出现才救了她。
那日她情绪过于崩溃，又惊于他的出现，两人对当年事情没有聊多少。
城隍庙在不远处，周储灵绕小道离开了。
城东的城隍庙荒废许久，周围没半点灯火，但月光很亮。
她试探性喊：“三哥？”
神像后忽有人绕出。
周储灵警戒往后退，借着朦胧月光，眼前身躯高大的男人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三哥……”
周储灵激动地哭出来，抱住她。
变故发生了四年，他们也有四年没见，陆新桁还以为她会对自己陌生。
他宠溺一笑，揉揉她脑袋：“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人家激动嘛。”周储灵擦了擦眼泪，“不过三哥你怎么私自回京了，这要是被发现了……”
“我不回来，周家永远是罪人。”陆新桁眸底闪过一抹悲痛。
周储灵睫毛一颤。
“我定要还陆家清白，我不信父亲是个罔顾人命的贪官。”
“你有头绪了吗？”
陆新桁摇头：“没有，接下来我要去江南，那里或许有我想要的答案。”
“何时动身？”
“七日后。”他盯着她，眸光涌动，握住她的手，“小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周储灵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了，目光躲开：“三哥，我已经……”
“孟铎不尊重你，他当年或许是真想娶你，可今时不同往日，拿你当外室养，拿你消遣，他不值得你待在她身边。你跟我走吧，我曾答应过父亲跟两个哥哥要照顾你的。”
周储灵犹豫了。
孟铎跟她纠缠这么多年，她最苦最难时是他拼上性命救她出水火。
她也是想离开的，但没打算短时间内离开。
陆新桁抿唇，深深看着她：“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什么？”
“关于孟铎的。”
周储灵一愣。
……
陆新桁趁着夜色离开，周储灵回去了，人失魂落魄。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们了。”
杨溪晚终于找到她，急得不成样子。
周储灵忽死死盯着前方，瞧见孟铎抱着孟思兰上了马车。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稀释珍宝；孟思兰靠在他的怀里，娇柔粘人。
杨溪晚面色一变，解释：“你别误会，刚才那小侯爷又来纠缠思兰，她不小心扭到脚，孟铎才抱她上车的。”
周储灵收回目光。
也没什么好误会的，孟思兰脚经常扭，但孟铎也不是只有她脚扭时才会抱她。
见好友这样，杨溪晚心里也不好受，沉思片刻，还是开口了：“储灵，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知道的好。”
周储灵疑惑地看向她。
会跟三哥说的是一件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