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程枫被屏蔽了八百年的大学同学群。正以前疯狂闪烁着。
【临川医学院201X级】-500
群里的消息，已经刷到了999+。
班长：“@全体成员，都看到热搜了吗？关于程枫的那个。”
“我靠，我看到了！
#实习医生为博眼球，拿病人生命开玩笑#，这标题，绝了！”
“这说的是程枫？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视频里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不就是他吗！”
“我天，他胆子也太大了！
那可是粉碎性骨折啊，他一个实习生，就敢徒手复位？疯了吧！”
“我看了那个视频，说实话，从手法上看，挺专业的，不像乱来。”
“专业个屁！他就是个刚出茅庐的实习生，懂什么！”
“就是！仗着他爸是急诊科主任，就为所欲为，这次可算是玩脱了。”
一个和程枫关系不太好的同学，立刻跳了出来，幸灾乐祸地发言。
“呵呵，我早就说过，这种靠关系的二代，迟早要出事。
你们看，这不就来了吗？
这次舆论闹得这么大，我看他爸那个主任都保不住他！”
“可不是嘛，现在网上都骂疯了。
说他是‘医界毒瘤’，要求医院严肃处理，吊销他的行医资格。”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凉了。
本来还听说他要去市一院的，这下好了。
别说市一院，我看全国的医院都没人敢要他了。”
“他的医学生涯，算是走到头了。”
“哎，你说他图什么呢？安安分分当个主任的儿子不好吗？非要作死。”
群里一片唱衰之声，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程枫这次是在劫难逃。
他们义愤填膺，他们痛心疾首，他们幸灾乐祸。
当然，这一切，当事人程枫，一无所知。
急诊科主任办公室。
程家利背着手，站在窗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程枫推门而入。
“爸，您找我？”
程家利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程枫走过去坐下。
程家利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上热搜了，感觉怎么样？”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程枫一头雾水：“什么热搜？”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平时很少关注这些八卦新闻，同学群又被他屏蔽了。
手机从昨天到现在，除了接了几个电话，就没怎么看过。
“还跟我装？”
程家利冷哼，将自己的手机推到程枫面前。
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刺眼的新闻标题。
【震惊！知名女主持惨遭横祸，无良实习医生竟拿她当小白鼠！】
下面还配了一段经过恶意剪辑的视频。
视频里，程枫正在给张曼进行手法复位，拍摄角度刁钻，把他拍得面目狰狞。
而张曼痛苦的表情，则被无限放大。
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卧槽！这是医生还是屠夫啊？太吓人了吧！”
“这个实习生是谁？人肉他！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市中心医院？垃圾医院！竟然让这种人上手！”
“@市中心医院，出来给个说法！
@卫生部门，这种人不吊销执照留着过年吗？”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程枫皱了皱眉。
他大概明白了。
这就是一场典型的、由无良媒体引导的、针对医院和医生的网络暴力。
这种事，他上辈子见得多了。
“看到了？”程家利收回手机，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现在，整个网络都在骂你，骂我们医院。
市一院的李主任，刚才也打电话过来问了。”
程枫心里一动，抬起头：“李主任怎么说？”
“他怎么说？”程家利扯了扯嘴角，
“他还能怎么说？他委婉地表示，不希望接收有争议的医生。”
程枫的眼神沉了下去。
“他这是……想反悔？”
“不是想反悔，是已经反悔了。”
程家利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敢接？
市一院家大业大，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实习生，去承担这么大的舆论风险。”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我都是为你好”的语重心长。
“你留在中心医院，留在我身边，这件事，爸能帮你压下去。
宣传科那边，王干事已经去处理了，很快就能平息。”
“可你要是执意要去市一院，那边没人护着你，到时候，你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程家利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相信，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足以让他认清现实。
然而，程枫没有惊慌。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家利，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爸。”
他开口了。
“市一院的李主任，真的这么说了？”
“当然！”程家利一脸坦然，“我骗你干什么？”
“是吗？”程枫轻轻笑了一下，
“可是李主任亲自打电话给我，说他看了我的复位片子。
夸我做得非常漂亮，让我今天就去市一院报到，他要亲自带我。”
程家利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程枫转身就走。
办公室内。
赵主治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亲手放在程枫面前。
“来，小程，润润嗓子。”
“咱们这个电子病历系统啊，是院里自己开发的。
所以跟外面的系统不太一样，有很多小细节需要注意。”
赵主治指着屏幕，唾沫横飞。
“你看这里，开药的时候，这个剂量单位一定要选对。
错了系统不认，药房也发不了药。”
“还有这，写病程记录，咱们科有自己的模板。
在这里，点一下‘载入模板’，然后再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修改，能省不少事。”
“申请检查就更要注意了。
CT、核磁、B超，不同的检查，申请的科室不一样，点错了，单子就废了。
你看啊，CT要点这里……”
赵主治讲得那叫一个细致，恨不得把每一个像素点的功能都给程枫解释一遍。
这态度，比驾校教练教亲儿子倒车入库还要耐心。
程枫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其实对这套系统不陌生，上辈子用了快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操作。
可面对赵主治这滔滔不绝的热情，他也不好意思打断。
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赵医生，我……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了？这么快？”
赵主治一脸不信，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笑容。
“害，你看我这脑子，忘了你是个天才了！
这点小东西，对你来说肯定不在话下！”
他拍了拍程枫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欣赏。
“行，那你先自己试试，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千万别客气！”
“好的，谢谢赵医生。”程枫如蒙大赦。
旁边工位上，那几个住院医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没听错吧？赵阎王刚才说……‘千万别客气’？”
“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他甚至还笑了，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赵阎王都开始走亲民路线了。”
那个被骂过“猪脑子”的老住院医，此刻心里的柠檬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他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同事疯狂吐槽。
“想当年，我刚来的时候。
就因为模板载入之后忘了改日期，被他指着鼻子骂了足足半个小时！”
“他说我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眼睛是不是摆设。
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简直是医学界的耻辱！”
“最后罚我把科室所有病历的首页抄写了一百遍！
一百遍啊！我特么抄到凌晨三点，手都快断了！”
他说得声泪俱下，听得旁边的人感同身受，纷纷点头。
“谁不是呢？我上次开医嘱。
把‘每日一次’开成了‘每日两次’，幸好被护士发现了，不然就酿成大错了。
结果呢？赵阎王当着全科人的面，让我把‘医嘱核对制度’抄了五十遍。
还让我贴在床头，每天睡觉前朗读三遍！”
“我靠，你这算好的了！我……”
几个人凑在一起比惨，气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