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强烈推荐一本好看的精品短篇小说——《怀孕那天,我请全村人吃敌敌畏喜酒》!本书以周晏清沈厌为主角,展开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作者“落川”的文笔流畅,让人沉浸其中。目前小说已更新10176字,千万不要错过!
怀孕那天,我请全村人吃敌敌畏喜酒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2章 2
5.
老刑警和那个年轻警察很快就到了病房。
我靠在床头,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老刑警手中的笔录本上。
“你们知道落花村为什么叫落花村吗?”
不等他们反应,我自顾自说下去。
“因为后山那个被我用来焚尸的洞被他们尊奉为落花神洞,传说落花洞里有洞神,只要每隔几年就要选一个‘新娘’送进洞里,洞神就能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年轻警察眉头一拧,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鄙夷。
“封建迷信!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种鬼话?你为了脱罪连这种不着边际的传说都编得出来?!”
我眼皮都没抬。
信不信?
信不信的,不都由人说了算?特别是当那个说了算的人是整个村子男人,尤其是掌握着‘规矩’的村长。
老刑警找到漏洞,插话进来。
“难道就没有一年,洞神没保佑村子风调雨顺吗?没人怀疑过洞神的真实性吗?”
我扯了扯嘴角,真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
“那还不简单?不保佑就是送去的新娘洞神不满意。再换一个就是了。”
“一个不行就两个,反正送到丰收那天为止。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说这是洞神终于满意了,才会降下福泽,正好延续了洞神的神威。”
我没理会他们俩脸上神色各异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
“你们查我的时候应该知道我有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她叫沈弃。”
“看我们俩的名字就知道了,一个被抛弃,一个被厌恶,因为我爸这辈子就想要个儿子延续香火,可他这辈子作孽太多,一直没能如愿。”
年轻警察忍不住插嘴。
“他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还能让你上大学?沈厌,你最好老实交代,别东拉西扯!”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供我上大学?”
“那是因为我妈!因为我姐!”
“是我妈和我姐!不管挨了我爸多少顿毒打,不管白天黑夜干了多少活,她们都咬着牙,一分一分地攒钱,把我供到了高中!”
“直到高三那年……我妈死了,被我爸喝酒之后活生生打死了,就剩下我和我姐相依为命。”
说到这,妈妈和姐姐那张总是带着青紫却对我温柔笑着的脸又浮现在我眼前。
“高考之后,我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多好啊,我终于能飞出这个地狱了,可我爸,他竟然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他们三个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脸,嘴角咧开一个疯狂而绝望的笑容:
“因为那年的‘洞娘’,选中了我!”
“你说可不可笑,落花村的新一任‘洞娘’,是刚刚考上了大学的我!”
6.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村长把厚厚一沓钱塞到我爸手里,我爸那张常年被酒气熏红的脸,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谢谢村长!谢谢村长!这是小厌的福气!能为村子做贡献是她的福气啊!”
他拿着那沓卖女儿的钱笑得像个哈巴狗。
我和我姐当时就躲在门后,我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
之前的洞娘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那根本不是什么神选,就是送死!
我姐死死捂住我的嘴,她的身体也在抖,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跟我说:“阿厌,别哭!听我说,今晚我送你到后山老地方躲着!你千万别出来!他们找不到你,这事就过去了!错过了娶亲的日子,他们也没办法!”
可我们还是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
那群畜牲!他们找不到我,就丧心病狂的把目标转向了我姐。
几个男人像抓牲口一样,用麻绳把我姐捆得结结实实拖向了后山那口吃人的黑洞!
那天我在山上听到了喧天的锣鼓声,可我不敢出来,等到晚上我才凭着记忆,偷偷溜进了那个传说中的落花洞。
洞里很黑,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怪味。
我屏住呼吸摸索着,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我姐,她缩成一团,嘴被布条勒着,脸上全是泪痕和淤青。
我扑过去,手忙脚乱地解她身上的绳子。
洞口有人守着,我们俩不敢出声,只能只能捡石头在旁边的岩壁上刻字交流。
我姐跟我说,根本没有什么狗屁洞神!只有一群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所谓的侍奉洞神就是让村里那群男人轮流糟蹋被选中的姑娘!直到被活活折磨死!”
就在我颤抖着手指想回应我姐时,洞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姐猛地把我往洞深处一个石缝里一推,我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死死捂住嘴,蜷缩在黑暗里。
借着昏暗的光,我看清了那张脸。
是我爸。
那个我该叫父亲的男人!
他走到我姐面前,带着一身酒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令人作呕。
“你妈那个没用的,一辈子就给老子生了两个赔钱货!现在好了,你替小厌来了,那你就替她给老子生个儿子出来!给老子延续香火!”
他喘着粗气,去扯我姐的衣服。
“你给爹生个儿子……爹就疼你,让你过好日子!”
就在他那只脏手要撕扯我姐衣服的瞬间,我抓起地上的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他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
我们回到家翻箱倒柜,终于那个畜牲的枕头底下摸到了藏着的录取通知书和他之前收的钱。
我姐把通知书和钱塞进我怀里就往门口推我。
“走!快走!去上大学!现在就走!再也别回来!”
我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我们一起走!”
她看着我,那眼神我这辈子都记得,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绝望。
她猛地抓起桌上切菜的刀,刀刃横在自己脖子上!
“你不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还要去处理点事!处理完就去找你!我发誓!快走!!”
7.
直到我停下来,老刑警才沉沉开口。
“那后来你姐姐去找你了吗?”
我嗤笑一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我在车站等了一天一夜,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就知道她骗我……她根本就没想活。”
“后来在我和那个傻子摆酒席那天,听村里人喝多了嚼舌根才知道,那天晚上我姐像疯了一样,挨家挨户地砸门,她把那些男人的脏事,全都喊了出来!”
“结果那些畜牲,那个‘德高望重’的村长,还有我那个好爹,他们聚在一起轻飘飘地就给我姐定了性,说她承受不住洞神恩典,被夺了神志,疯了。”
“他们让我爹那个老畜生把她看管好,别出来惊扰了神灵!”
“再后来,我姐就跳河了。”
我强忍下眼泪,抬起头盯着老刑警咬着牙说:“你说,可笑不可笑?她死了,我那个爹,也没落个清净。”
“他把我姐的尸身卖给了隔壁村一个刚死的短命鬼,又换了一沓沾血的票子!”
“我姐活着被他们糟蹋,死了还得给死人当媳妇儿!我杀他们杀错了吗?这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审讯室里死寂一片,女警察上来搂住我的肩安慰我。
老刑警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那你后来,为什么还要回落花村?”
“他们托人找到我学校,说我走之后,我姐生了重病,临死前,就想见我一面。”
“我当时也想过他们可能是骗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那是我姐啊……是替我穿上那身红嫁衣,用命把我推出来的人。”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得去看看,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沉默良久,年轻警察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可落花村的那些女人呢?他们当年并没有参与过…”
我拔高音调,厉声打断他的话。
“在落花村,沉默就是帮凶!知情就是同谋!”
“你到现在难道还以为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们不过是不敢知道罢了。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都该下地狱!”
“要不是你们来得早,我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
说到这,我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姐姐的身影又在我的脑海里疯狂搅动。
老刑警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合上了笔录本。
“好了,你不要想别的了,先好好养身体。”
他站起身,佝偻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门口,就在他一条腿已经迈出病房门槛,却停住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现在选择说出来?”
问完,他似乎立刻就后悔了,飞快地补充道:“当我没说!好好休息!”
“因为周晏清。”
那个在警局门口为我红着眼跟人争吵,那个记得我大学时喝牛奶要加糖的傻子……
他僵在门口回头看我,眼神复杂。
我垂下眼睫,大学里那美好的仿佛是偷来的时光是周晏清带给我的。
“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姐和我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这个女警说得对,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
“我姐的遗憾,我弥补不了了。”
“周晏清的……” 我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释然,“至少……让他知道,他拼了命想维护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能让他带着‘为什么’活下去,那太残忍了。”
老刑警在门口又站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地带上了门。
8.
出院之后我就被立马带上了法庭。
目光扫过旁听席,一张张或愤怒、或好奇、或冷漠的脸后,我看到了他。
周晏清依旧穿着笔挺干净的白衬衫,坐在我的辩护律师席上,他瘦了,下颌线绷得很紧,但那双眼睛,依然牢牢锁在我身上。
我心口一缩,下意识地看向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女警。
她读懂了我的疑问,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他申请了很多次,坚持要做你的辩护人。”
我压下翻腾的酸涩,转回头迎上他几乎要将我灼穿的目光。
那一瞬间,我收起了身上所有尖锐的刺,之前的那些恨意、冷漠、都被短暂地融化了。
我努力弯起嘴角,朝他展露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周晏清的声音在法庭上响起,他分条列项申请着量刑。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刑警和年轻警察竟依次站上了证人席。
他们陈述的内容并非为我脱罪,而是讲述了关于落花村那些被尘封已久,令人发指的黑暗以及我姐姐沈弃的悲剧,和村民们的愚昧冷漠……
他们用警察的身份,试图让法庭和听证席理解那场毁灭性复仇背后的绝望根源。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顶到喉咙口。
他们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选择了趟这浑水,背负可能的非议。
不是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我的罪孽,还有人愿意去触碰那深埋伤口。
我配吗?我不配。
可它真实地存在着。
然而,一百多条人命是谁都无法抹去的事实。
我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周晏清猛地站起来,不顾法庭秩序,声音嘶哑地喊着要提交新的证据。
他使劲挣扎却还是被法警死死按住。
在被强行拖离被告席时,我猛地回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周晏清!”
他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赤红的眼睛死死看着我。
我平静的看着他,用尽我此刻所能拥有的、最清晰的声音说:“谢谢你。”
谢谢你相信我。
谢谢你在我满身污秽时还愿意伸出手拥抱我。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喊什么。
但我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周晏清。我是个胆小鬼。
爱这个字太美好也太沉重,它不能沾上我手上洗不掉的血腥和灰烬。
我不配把它说出口,也怕说出来会成为你余生更深的枷锁。
就这样吧,带着我的感激走,别带着我的爱。
好好生活。
忘了我。
9.
枪决是在一个清晨执行的。
执行的法警声音没什么起伏地确认身份,念着最后的程序。
可我没有一丝恐惧。
姐姐,妈,那些被推进洞里的姑娘,她们的冤屈终于有人听见了。
落花村那层裹着“福分”和“恩情”的外衣终于被彻底撕开,露出了里面腐烂的真相。
这就够了。
枪声想起的一瞬间,我好像看见姐姐脱掉了血红的嫁衣,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裙子远远地朝我招手。
她脸上带着我很久很久没见过的、轻松的笑。
真好。
姐……我来了。
几天后,一份关于落花村“洞娘”习俗及沈厌一案,长达数百页的调查报告,连同数份关键证人的证词被匿名投递到了最高法以及数家权威媒体的邮箱。
报告首页,用极其冷静克制的笔触,梳理了数十年间十数名年轻女性被以“侍奉洞神”之名送进“神洞”期间遭受的凌辱与死亡。
这份报告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落花村,这个早已在地图上被抹去名字,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数月后,省报头版下方刊登了一位社会学家关于如何妥善解决落花村历史性问题的文章。
最下方是一则同样简短的社会新闻。
“据悉,曾参与揭露落花村历史遗留问题的青年律师周某某,婉拒了多家知名律所的邀请,于近日主动申请调往偏远地区司法援助中心工作,其首站目的地正是落花村原址所属地域。”
关于落花村的舆论在社会上逐渐平息渐渐平息,但警局里那股沉重的低气压却久久不散。
年轻警察推开老刑警办公室的门时,发现老刑警桌上摊开的辞职报告。
“师傅……您真的要走?”年轻警察声音发涩。
“离职都办完了,今天最后一天。”
老刑警站起身来,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
“孩子,你是个好警察,有冲劲,有正义感。这很好。但是你记住,咱们办案子,抓人,判刑,按规矩来,没错。这是我们的职责。”
“但有些案子……光按规矩是不够的,只看见表面的罪,看不见底下烂透了的根子,看不见那些被活活逼到绝路上的人……”
老刑警的声音哽了一下,用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那就不算真正办明白了案子。”
说完,老刑警收回手,拿起桌上已经收拾好的纸箱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好好干”
年轻警察站在原地,眼神里的茫然和那股子横冲直撞的劲儿沉下去了。
看着那张空桌子愣了好一会,长吁一口气后也关上办公室的门,朝着外面依旧喧嚣的接警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