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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版《我死后,他才知我为他耗尽半生》章节阅读

我死后,他才知我为他耗尽半生

作者:怡宝

字数:11302字

2025-09-29 11:08:27 完结

简介

喜欢阅读精品短篇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这本备受好评的《我死后,他才知我为他耗尽半生》?本书以裴鹤年颜秀为主角,展开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作者“怡宝”的文笔流畅且充满想象力,让人沉浸其中。目前这本小说已经完结,千万不要错过!

我死后,他才知我为他耗尽半生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2章 2

6.

赶来的,是帝师唐大人,裴鹤年曾经的夫子。

裴鹤年幼时作为质子独居京中,唐大人对他关爱有加,是他最尊敬、最爱戴的人。

此时,他虽感到诧异,却还是恭敬地上前行礼:

“恩师,您怎地来了?”

唐大人不住地摇首叹息:

“鹤年,你糊涂啊!”

“王妃虽出身商贾,却孝名在外,贤名远扬。纵使你心中万般委屈,可看在她为你孝顺双亲,操持后宅的份上,也不该即刻迎娶新人入府!”

“自古以来尊卑有序,嫡庶有别,你怎能为了一己私欲置律法于不顾?你让圣上如何看你,又让天下百姓如何看你?”

裴鹤年眉目低沉,耐心解释:

“我已对陛下陈述其中缘由,陛下亦感叹造化弄人,当即为我与表妹赐婚。”

“我已然错过表妹半生,珍惜眼前人有什么错?”

“学生自幼以来,战战兢兢,终日惶恐;后入朝堂,兢兢业业,如今辅佐新帝更是尽心尽力,不敢藏私,亦不敢逾矩。”

“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可你却有愧于王妃!”

唐大人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掼到地上:

“休妻尚要思忖是否罪大恶极,你只为一己私欲便夺去她的正妻身份,敢问王爷,王妃所犯何罪?”

所犯何罪?

裴鹤年低低念叨几遍,忽然笑了:

“王妃无罪。”

“可我与她,名为夫妻,实则路人,路遇不识,闻音相避。”

“她都已经死了,我为何不能光明正大迎娶我的心上人?”

裴鹤年怕是疯了吧?

这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话吗?

唐大人却当他在说气话,怒极反笑:

“好,好!”

“王妃去了,却并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人!奏请陛下委派验身女官速速前来!”

“是否如此,一验便知!”

7.

如月眼底的光,彻底破碎了。

她不敢置信地大喊:

“你要验什么?凭什么要验?”

“阿姐受到的侮辱已经够多了!你们居然还要给她安上不贞的罪名吗!”

“唐大人,亏我还以为你为人公正,是来还阿姐一个公道的!是我瞎了眼!”

如月痛极恨极,竟然硬生生挣开府兵的钳制冲到裴鹤年身前:

“我跟你拼了!”

却被一脚踹翻在地,接连呕出几口鲜血。

父亲一言不发,被府兵生生拗断双腿也死命朝着我的尸身爬去。

唐大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始终直视裴鹤年的双眼:

“鹤年,如今你一举一动皆代表天家颜面。想迎娶颜家小姐,须得有个能站稳脚跟的缘由,堵住悠悠之口。”

这便是素来最公正严明的帝师大人。

他只知道,自己的徒儿做了糊涂事,犯了众怒。

他须得帮助徒儿弥补一二。

与其说是逼迫徒儿改变荒谬的决定,倒不如说是力挽狂澜,为徒儿荒谬的行为找了个理由。

莫说我死了,就算如今我活着,他维护裴鹤年的决心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他的话意味深长,可裴鹤年却一点即通。

我忽然很想知道,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他会如何选择呢?

事实上,他与我的关系甚至比他描述的还要生疏。

这些年来他与我说过的话,甚至都比不上门房、园丁。

他知道死后验身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也知道待会女官一来,这场针对我的凌迟再无回寰。

他更知道只需自己做出一步小小的退让,就能减轻几分对我的羞辱。

可他只是低下头,默默思忖着。

在他头颅轻点时,我心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慨叹。

先有爱而不得的表妹,又有护子心切的恩师。

与他们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

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汩汩留下,我仰起头癫狂大笑。

这就是我又敬又爱,视为月光,恨不得将心剖成两半献上的男人!

父亲双目赤红,伸出的手上青筋暴起:

“你……你这个……”

话没说完,忽然脸色惨白地捂住胸口昏了过去。

如月早在方才裴鹤年毫不留情的一脚中受了内伤,正蜷缩在地断断续续地咳着血,见此大惊,悲鸣一声:“爹爹!”

她匍匐着朝父亲爬去,身后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那是从她嘴里呕出的血,甚至夹杂着几块碎肉。

前几日的杖刑,早已彻底毁了她的身子。

即便是毫不相干的路人,见此惨剧也会不忍地别过头去。

可裴鹤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不悲不喜。

不,他不是人。

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毫无人性的畜生。

也只有畜生,才会这般残忍地夺走我死后的安宁。

8.

陛下得知情况后,特地将宫中最德高望重的陈嬷嬷派来。

她生平最恨弄虚作假,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

指挥府兵拉起帘子后,她又让现场男子纷纷后退,这才净手焚香,戴上手套,面色十分严肃:

“开始吧。”

唯有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如月好似被她忽略了过去。

我飘在半空,众人面上或好奇,或焦急,或八卦的表情被我尽收眼底。

可裴鹤年却神色怔怔,背于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唐大人以为他后悔了,长叹一声安慰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好好做几场法事,再厚待王妃的家人以作安慰吧。”

裴鹤年置若未闻,眼神穿过我的身躯,遥遥看向城内一处。

那是颜府的位置。

他强行按捺的,不过是终于摆脱枷锁,达成夙愿的激动罢了。

我忽然无比庆幸父亲早已昏了过去。

不必亲眼见证这场对我的凌迟。

这一刻,我的灵魂好似与身体产生了共鸣。

好痛。

我痛得浑身颤抖,魂体几欲消散。

9.

等待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漫长。

尤其对迫不及待想要为心上人扫清一切障碍的裴鹤年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唐大人也频频朝着帘子处张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裴鹤年忽然又莫名冷静下来。

也是,十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

一道帘子,隔开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陈嬷嬷将布满老茧的手指放在我手臂上殷红如血的守宫砂上,用力摩挲几下,又用帕子沾上三四种不同颜色的液体反复擦拭。

那一滴鲜红如同我眼角流下的血泪,始终未曾改变。

验身嬷嬷出身,她最是清楚不过这守宫砂究竟是真是假。

可她的眉头却深深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常年殚精竭虑,又疏于照顾自己,我看起来远比同龄人要老得多。

这般年纪,却不曾生育,甚至连同房都不曾,偏偏摄政王却非要验是否清白。

裴鹤年的催促声响起:

“嬷嬷,可曾有了结果?”

她缓缓挺直身躯,在宫女的搀扶下朝外走去,一边斟酌着用词:

“回摄政王,这位……贵人,乃是清白之身。”

她不知我身份,却也难掩同情,甚至发出一声喟叹:

“不知贵人是摄政王的什么人?明明不到三旬,却殚精竭虑,油尽灯枯,怕是整日操心劳力,不曾得到过片刻安宁……”

可过了好半晌,却无人回答。

裴鹤年谪仙般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死死地盯着陈嬷嬷,眼神癫狂,拼命摇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

唐大人竭力掩去眼中的震惊,小心翼翼地问:

“老姐姐可曾看仔细了?虽是冬日,可尸身停放过久,是否会对结果有所影响?”

陈嬷嬷剜了他一眼,不悦地拉下嘴角:

“哼,老身还没瞎呢。那守宫砂鲜红如血,想看不清楚都难。”

“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又做了何种罪大恶极之事?惹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惊动圣上,就为了查看她是否清白?”

虽说她是宫里的老人,可这十年来年节万寿,大小宫宴无数,我却一次也不曾露过面。

她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问话再次落了空,陈嬷嬷的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起来。

她看看恍若疯魔的裴鹤年,又看看不住摇头叹息的唐大人,忽然联想到近日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她罕见地失了态,就连声音都透着几分尖锐:

“这,这难道就是王妃?”

“可你们成婚十载,她竟还是处子之身?”

10.

多荒唐啊,死后十余日不能入土为安,不惜兴师动众惊动陛下也要被验身的,竟是摄政王妃!

更荒唐的是,王妃成婚十载,至死仍是完璧之身!

陈嬷嬷的话好似扯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如月忽地大笑起来,嗓音好似裹了砂砾,粗哑难听:

“我阿姐沈昭昭,嫁给裴鹤年整整十年,孝顺双亲,打理内宅,操持家业!

为他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助他披荆斩浪,向上攀登;护他仕途顺遂,平步青云!”

“就连我沈家,亦为裴鹤年散尽大半家财!”

“众人只羡慕我阿姐得遇良人,飞上枝头当凤凰,可到头来,我阿姐竟是生生守了十年活寡!”

“裴鹤年!你说我阿姐挟恩图报,可为何娶我阿姐时不曾反抗?但凡你说一个不字,我阿姐绝不会靠近你分毫!”

“若阿姐还在,此生最后悔的,怕是当初不该救下你父性命,不该瞎眼爱上你这个负心汉!”

裴鹤年下意识地反驳:

“不,不是的!我早就说过…..”

他蓦地住了口,神色也有些难以启齿。

明明说过什么?

说过此生只会给我王妃的体面,却不会给我半分情爱?

说过不要痴心妄想自己不配的东西,让我顾虑身后的沈家?

说过只要我愿意可以豢养男宠,只要不闹得太难看?

他以为自己想出两全之策,他与颜秀暗中往来,我在府中亦有心上人陪伴在侧,皆大欢喜。

他与颜秀暗中往来,花前月下时,我在府中望眼欲穿,黯然伤魂。

他以为自己既不负父亲,又不负颜秀,更不负我。

可到头来,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

我为他,付出了十年光阴,以及女子最珍贵的贞操和尊严。

直到死,我仍是清白之身!

11.

裴鹤年踉跄几下,忽然跌坐在地。

他素来爱洁,连平日穿的衣衫都要反复清洗数次,再用熏香熏上整整两日才肯穿。

如今却毫不顾忌地跌坐在泥泞的土地上。

他颓然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愿,也不敢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自诩聪慧,每一日都在为自己想出的法子沾沾自喜。

可现实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最为在意的脸面上。

什么忠贞不二,什么委曲求全!

他,裴鹤年,生生将我困于后院,耗尽了我的一生!

他忽然怒吼一声:

“我不信!是你们骗我!对,一定是你们联起手来骗我的!”

“沈昭昭素来工于心计,定是预料到了今日一幕,所以才提前串通你们……”

说着说着,他又说不下去了。

预料什么?

预料自己由妻变妾,草席裹身,不得入土,被人验身?

看呀,你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

我默默思忖着他说的“工于心计”四个字,最终自嘲地摇摇头。

我为他出谋划策,笼络下属,绞尽脑汁提升政绩,到头来竟换了这么个评价。

变故忽生,裴鹤年猛地从地上爬起:

“我要亲眼看个明白!”

帘子拉开,我已然有些青紫肿胀的尸身大刺刺地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陈嬷嬷方才在我面上放了一方帕子,瞧着好似也没有那么恐怖。

手臂上,殷红一滴,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裴鹤年忽然泄去浑身力气:“假的,假的!”

“沈昭昭明明早就不是完璧之身,这定然是你们特意置换,来羞辱我的!”

唐大人闻言,忽地眼眸一亮:

“也就是说,你与王妃,并非毫无感情?”

闹得这步田地,只需说裴鹤年与我情深义重,受不了我骤然撒手的噩耗得了失心疯,就可以将一切都圆过去。

嫁来十年,王妃却仍是完璧。

世人嘲笑的不仅仅是王妃无能,王爷薄情。

更是会猜测他是否不举,抑或好男色。

裴鹤年愣了愣,面上闪过纠结之色。

他知道,有些话一说出口,他便会彻底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可如今的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最终还是当初对颜秀“忠贞不二”的誓言占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说:

“沈昭昭她,豢养男宠已然六年有余。”

“所以这具尸体,绝对不是她。”

12.

短短一日,众人怕是把此生最荒谬的事都见了。

如月惨笑一声,眼中一片死寂:

“裴鹤年,你究竟有多恨我阿姐,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将这一桩又一桩的罪名强安到我阿姐的头上?”

“争着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说完,她朝陈嬷嬷点点头:

“我阿姐右臂上有一处刀疤,后背有两处箭伤,是当年护送老大人回京时留下的。”

陈嬷嬷一一证实:

“没错。”

裴鹤年不甘心,派人将伺候我的丫鬟带来,厉声责问:

“当初是你们亲口禀报王妃豢养男宠,一夜叫好几次水,如今她怎仍是完璧?”

丫鬟们禁不住重刑纷纷招了:

“是表小姐让我们这样做的!”

早在裴鹤年方才说出男宠一事时,我就早有预料。

除了她,亦无旁人。

裴鹤年却不信。

可直到两个丫鬟被活活打死,也不曾有任何改口,倒是交代了裴秀安排的许多事:

我亲手炖煮的汤羹送到书房时,就变成了颜秀的心意;

我亲手缝制的数不清的香囊长衫鞋袜手帕,统统被颜秀拿去换了银钱;

我送到书房的所有消息,都落了空;

裴鹤年对我的交代,她们倒是不敢懈怠,但传到我耳中时,早就变成了难听至极的责骂;

好事、付出全是颜秀的,坏事、背锅全是我的。

一桩桩一件件,裴鹤年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许多被刻意忽略的记忆:

书房中特意买给颜秀的珠宝首饰,隔日就出现在了我的头上;

他外出遇刺昏睡三天三夜,鼻端的梅花香气细密绵长,可醒来时坐在床侧的却是满身甜腻的颜秀;

……

与此同时,他终于想起与我为数不多的相处:

母亲病重,我重金采购老参,又亲自去往塞北采摘雪莲;

江南水灾,我变卖嫁妆,又号召商号捐献钱粮助他一臂之力;

安王叛变,我不眠不休,用了整整两天写出檄文,又散尽沈家大半家财,折损男丁无数,助他平定叛军;

……

可他又是怎样对我的呢?

是斥责我不知羞耻,嫌弃我商贾之风,辱骂我心肠歹毒!

后来,我渐渐地不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他满意地以为我终于安分守己,甚至被自己做出的牺牲感动得泪流满面。

可他不知道,我只是被他的冷言冷语、一举一动伤得痛了,从失望变成绝望了。

我只是沉默着,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护住他的颜面。

可如今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亲手撕下。

13.

第一声被极力压低的呜咽声响起时,众人纷纷看向如月,却又在看清她微弱的呼吸时收回了视线。

可随即,第二声,第三声……

终于发现哭声来源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裴鹤年跪在地上,紧紧攥住我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父亲挣扎着爬到我身前,将我的尸身牢牢抱进怀里,哀鸣声声,如杜鹃啼血:

“昭昭,我的昭昭啊!”

“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了我的昭昭!”

如月亦被激出了最后的潜能,她踉跄起身,从裴鹤年手里抢回我的手,又狠狠甩给他一耳光:

“滚开!你不配在我阿姐面前哭!”

豆大的泪滴从她早已干涸的眼角流下。

她忽然就明白了我面上的强颜欢笑,以及一日胜过一日的衰败是为何。

哀莫大于心死。

她的阿姐,在裴鹤年亲手织下的牢笼里,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14.

府兵瞬间拔刀,却被唐大人摆手制止:

“罢了,造孽啊!”

裴鹤年却始终一言不发,甚至动都没动,只是下意识将我的手臂死死搂进怀里。

他的目光透过我面上的帕子,好似在描摹着我的眉眼,又好似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与我见面时的场景。

老王爷大败蛮夷,却被暗中偷袭,受伤失踪。

消息传来时,他都要急疯了。

可先帝病重,他肩负重任,亦是分身乏术。

就在他日夜饱受煎熬之际,我背着老王爷出现了。

为了躲避追兵,我们二人一路与乞丐同吃同住。

即便浑身臭气熏人,可我的眸子却亮得如同星辰,嗓音更是大得出奇:

“老王爷,到家了!”

那一刻,他的心里真的只有感激吗?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亮晶晶的、活泼灵动的眸子再也没有了任何色彩呢?

是她端着亲手烹制的羹汤送到书房,却被他斥责不得擅闯的时候?

是她小心翼翼约他外出游湖,却撞见自己与表妹搂作一处的时候?

是母亲看不过去为她说话,自己却斥责她痴心妄想拿孝道压他的时候?

她已然被自己伤得千疮百孔,却仍然撑起残躯竭力为他撑起一片天,又怎会舍得借母亲之手向自己施压呢?

当初那个明媚的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女子,心甘情愿背上爱的枷锁,将自己困于后宅,以自己的血肉铸就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死死地将他护在中央。

可自己却用自私冷漠为刀,冷嘲热讽为枪,恶意揣度为棍,羞辱践踏为棒,亲手砸烂了这堵墙!

甚至连她最后的颜面都扫得一干二净,将她最后的亲人都伤得体无完肤!

“啊!”

裴鹤年忽然大吼一声,重重地将头磕到我身前的地上。

他无视身后传来的抽气声,久久不曾抬起头。

什么清冷孤傲,什么祖宗礼法,什么真情假爱,统统被他抛之脑后。

他整个人浸在无尽的悔恨中,几欲窒息。

“咚!”

木棍重重地击打在裴鹤年背上。

他身形晃了晃,却不曾抬起头。

如月喘着粗气,再次扬起木棍,狠狠朝他打去:

“我阿姐都死了,你做出这副模样来给谁看!”

“裴鹤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你还我阿姐的命来!”

府兵一拥而上,钳住她的手臂,却被一道嘶哑的声音阻止:

“让她打。”

“这是我欠她的。”

裴鹤年一动不动,任由木棍狠狠砸在自己的背上、头上。

鲜血将眼前染成了红色。

他喃喃自语:

“昭昭,这十年来,你是有多痛啊!”

15.

如月已然筋疲力尽,却仍然咬着牙,,一棍棍朝裴鹤年打去。

制止她的,是父亲:

“够了。”

他声音苍凉,满头再无一点乌色,眼神之中更是毫无生气:

“如月,带你阿姐回家。”

家丁们眼含热泪,抬起我的尸身:

“大小姐,我们回家了!”

裴鹤年好似疯了一般猛地冲上前来,却被父亲一句话定在原地:

“摄政王大人,是嫌小女受到的侮辱还不够吗?”

陈嬷嬷和陈大人离去前看向裴鹤年的目光中,充斥着满满的失望。

以及谴责。

被裴鹤年丢尽了的,远远不只他自己的脸面,

裴鹤年呆呆地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片白色的衣角。

府兵上前搀扶,他也听话地任其摆弄,好似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王府中,颜秀的贴身丫鬟正指桑骂槐地指挥园丁砍掉我园中的老梅树:

“鸠占鹊巢的东西,没得污了我们小姐的眼!”

见裴鹤年回来,她忙不迭地跑到跟前,娇滴滴地告状:

“王爷来得正好!这群眼皮子浅的狗奴才,也不知被谁灌了迷魂汤,干活磨磨蹭蹭,一点破烂玩意都不舍得扔……”

裴鹤年正被满府鲜红刺得心尖发颤,冷笑着反问:

“奴才?你不也是狗奴才?”

他一脚踹开丫鬟,眼神掠过生机散了大半的老梅树,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我在树下翩翩起舞的样子。

他被我的舞姿吸引了心神,却听到院中丫鬟小声议论,说房中早已备好加了料的酒水以及催情香料,只待王爷上钩,我就可以母凭子贵,彻底坐稳王妃宝座。

他又惊又怒,拂袖而去,又派人传话斥责我举止浪荡,让我抄了整整半年《女戒》。

眼前好似闪过女子翩然起舞的身影。

裴鹤年忽然咳得撕心裂肺,松开手时帕子上红梅点点:

“去颜府退亲。”

“摘红绸,设灵堂。”

“准备丧服,本王要亲自去沈府接回王妃。”

“不惜一切代价,将王妃的倚梅园恢复原样。”

不顾下人们惊恐的目光,他闭上眼,将脸贴到老梅树粗粝的树皮上:

“昭昭。”

“你该有的体面,我统统都会补给你。”

16.

裴鹤年跪在沈府门口整整三日。

可直至他昏厥,府门也始终未曾打开。

曾经鼻孔朝天满脸鄙夷的达官贵人提着重礼上门拜访,亦被管家堵在门外。

父亲力排众议,将我葬入沈家祖坟。

下葬那天,裴鹤年一身白衣,踉跄着跟在队伍末尾。

沈家上下无一不对他怒目而视,甚至有激动者冲上前去对他拳打脚踢。

可裴鹤年却一动不动,即便被踹翻在地,也只是死死护住怀里亲手雕刻的牌位。

世人都以为他疯了。

前几日他还用尽一切手段侮辱我,大张旗鼓迎娶颜秀,怎地转过头来又作出一副恨不能共赴黄泉的深情样子来呢?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摄政王,你到底爱谁,沈小姐还是颜小姐?”

“当然是颜小姐了!听说王妃可是生生守了十年活寡呢!这已经不是不爱了,这是恨极了王妃吧!”

“不不不,是王妃故意插足,王爷不愿对不起颜小姐,这才故意冷落王妃!”

“才不是呢!明明是王爷不举!”

……

充斥着恶意的议论声、辱骂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可裴鹤年却充耳不闻,只是用手指摩挲着牌位上“爱妻沈昭昭”几个大字。

忽然,满身红衣的颜秀拦在了队伍前。

她眼神冰冷,当众割下裙袍一角扔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割袍断义。

她这是要彻底与裴鹤年撇清关系。

唐大人的贴身小厮送来一把戒尺、一本经书。

就连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也带着圣旨赶来了:

斥责裴鹤年枉顾礼法,肆意妄为,禁足王府一年,非诏不得出;

准予我与裴鹤年和离,葬入沈家祖坟。

听说,是陈嬷嬷特意去求了陛下。

当即有禁卫军出列,不顾裴鹤年的挣扎将他拖走了。

众人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可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沈家众人。

他们沉默着,哭泣着,抬着我的棺椁朝城外走去。

我胸腔酸涩,安静地坐在棺上,用目光反复抚摸着父亲与妹妹布满悲痛的脸。

阳光逐渐炽热。

我闭上眼,眼前闪过十二岁那年偷溜上街看花灯,却不慎被人群差点挤下桥的场景。

裴鹤年恰好伸出的手,以及那个温暖的怀抱,让我记了整整十四年。

可他伸手,本是要揽身侧佳人入怀,不过是我阴差阳错,鸠占鹊巢罢了。

我自以为是的情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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