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诡仙录这书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作者仙凡殊途把人物、场景写活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小说主人公是陆离,《九幽诡仙录》这本传统玄幻 小说目前连载,最新章节第13章,写了199271字!主要讲述了:炉膛里最后一抹不甘熄灭的橘红余烬,刚刚敛尽温度。灶房内,逼人的寒凉如同死去的影子,再次自墙壁缝隙、泥地深处无声浸透而出,迅速填满了整个空间。陆离蜷在冰冷墙角,身体筛糠般抖着,后怕的惊悸与方才灶膛腾起的…
《九幽诡仙录》精彩章节试读
炉膛里最后一抹不甘熄灭的橘红余烬,刚刚敛尽温度。灶房内,逼人的寒凉如同死去的影子,再次自墙壁缝隙、泥地深处无声浸透而出,迅速填满了整个空间。陆离蜷在冰冷墙角,身体筛糠般抖着,后怕的惊悸与方才灶膛腾起的死寂阴寒交替啃噬骨髓。
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皮肉微痛,但更清晰的,是紧贴胸口衣襟深处那块冰冷沉甸的硬物轮廓。兽皮包裹下的骨片残页,如附骨之疽。
外面的风更大也更冷了。窗棂不堪重负般“咯咯”作响。陆离猛地屏住呼吸——不是风声!刚才那令人寒毛倒竖、带着湿黏腥气的脚步声!
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那脚步声……那些脚步声……骤然止歇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兽,无数道冰冷、湿滑、带着垂涎意味的“目光”,如同无数自墓穴里伸出的无形舌苔,猝然间粘上了他家的木屋!穿透薄薄的土墙与朽坏的窗纸,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更贪婪地锁死了他怀中那份诡秘!
它们停下了。它们在等待?在聆听?还是在……隔着这薄薄的屏障,品味着、确认着?
这念头如一根冰锥刺入脑海,冻僵了四肢百骸。陆离死死抱住胸前那物,仿佛抱住一块从冥河里捞出的冰。黑暗成了沉重的棺椁,挤压着他。他僵硬着,连呼吸都成了冰渣割过喉咙,不敢有任何动作,如同一具刚死未僵的躯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被无数冰冷“视线”锁定的、令人窒息的黏稠感,如同退潮般……褪去了?它们不是消失,更像是确认了什么,而后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沉重感,朝着村子更深、更黑暗的角落悄然挪移而去。寒风重新成了唯一的声音,嘶吼着刮过屋顶低垂的茅草。
陆离虚脱般瘫软下来,后背靠在冰冷刺骨的土墙上,衣料摩擦沙沙作响。冷汗早已浸透单衣,寒意钻心蚀骨。
天光,终于在漫长的煎熬后,如同吝啬的施舍,从破窗纸最厚的污垢处勉强透进一丝灰白。并非晨曦的暖意,更像是浓雾稀释后的尘埃。陆离不知自己僵坐了多久,只觉得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像被冻透后又强行拼装起来,僵硬酸痛,挪动一寸都传来咯咯的摩擦声。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浑浊,带着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不同寻常的……铁腥气?不是血液那种甜腻,更像大量生锈的铁器在阴湿之地腐烂的味道。一种本能的不安攫住了他。强撑着几乎冻僵麻木的双腿,陆离艰难地撑起身。动作牵扯到胸口的硬物,那冰冷感立刻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绝非噩梦。
他轻手轻脚掀起布帘,走进里屋。奶奶还在睡着,脸庞陷在破旧的枕席里,每一道皱纹都被昏暗的光线刻画得格外深重,枯瘦的手腕在被角外露着。她睡得很沉,连往常那破风箱般的呼吸声都微弱了许多,仿佛随时会被这死寂吞没。陆离的心狠狠一揪,不敢惊动,只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无意触到露出的皮肤,那一点温热几乎让他落下泪来。幸好!昨夜那诡异袭杀的黑影,那污秽的意图,终究没能得逞。
推开屋门。门板发出沉闷又惊悚的吱嘎声,在这死寂的清晨显得异常刺耳。一股浓烈的、如同被血水浸泡又被日光暴晒过无数遍的锈腥气扑面灌来,陆离猝不及防,喉头一哽,几欲作呕。
晨光吝啬,浓重的白雾如同湿透的棉絮,沉沉地、低低地压在整个青阳村头顶,能见度不足二十步。往日清晨鸡鸣犬吠、妇孺起床劳作的低语声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笼罩一切的、令人心头发毛的死寂。太安静了。风都不再呼号。
空气粘稠阴冷。陆离站在自家矮门前,目光艰难地穿透浓雾,落在对面狗娃子家紧闭的木门上。门楣上方,一根被粗暴折断、只留下几寸茬口的桃木符孤零零地挂着,那本应是村里年前统一钉上祛邪的。茬口处残留着暗褐色的、像是用力拖拽过的污迹。
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恐慌,如同蛰伏在浓雾底下的冰冷巨蛇,缓慢地缠绕上来。这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祥预兆。陆离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冰冷粘稠的泥沼。
这种令人窒息的不祥预感并未持续太久。就在当天午后,第一声真正刺破死寂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尖嚎,从村子东头村长家的方向,如同信号弹般凄厉地炸响!撕裂了压抑的雾霭!
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在烈火中被烤焦喉咙的野兽濒死的惨嚎,充满了非人的痛苦与无边无际的疯狂!
整个青阳村似乎被这声尖嚎惊醒了——是被拖入了更深的梦魇!瞬间,无数门户内爆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女人孩子压抑不住的哭号、男人的厉声咒骂与呵斥。
“村长家!出事了!”
“按住他!快!把门顶死!”
“柱子……柱子你咋了?!我是你娘啊!”
惊恐混乱的声浪在浓雾中四处冲撞,却丝毫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腥锈气息。
陆离脸色煞白,冲到自家临路那面土坯墙的墙根。土坯墙粗糙冰冷,缝隙不少。他死死扒着一条缝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竭力窥视。
雾气在骚动声里被搅扰翻滚,但隔着数十丈,也只能看个模糊影子。村长家那栋相对高大的土屋前,似乎人影幢幢,围了一圈。隐约可见几个人用力撕扯着、挣扎着要按住其中一人。被按住的人影异常扭曲,动作狂乱,力量似乎大得不合常理。
骤然,那人影猛地撞开了两个拉扯的壮年!动作快得带起一股腥风!
缝隙里恰好闪过一张脸——朝向陆离这个方向!
陆离浑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急速褪下,冻得手脚冰凉!那是柱子!村长的儿子,往日敦实爱笑的柱子哥!
可那张脸——皮肤涨成一片令人作呕的、仿佛血液即将渗透而出的深猪肝色!尤其是露出的脖颈和手背,道道蚯蚓般的深红脉络凸起虬结!双眼不再是眼睛,而像两个被砸碎的赤红血洞!嘴巴大大咧开,牙齿(尤其是门牙)似乎陡然变尖变长,沾着粘稠的、暗红的涎液!此刻,那对赤红血洞正直直地、毫无情感地,朝着陆离窥视的方向“瞪”来,喉管里发出“嗬嗬嗬……”的沉闷、粘稠如同湿皮革摩擦的嘶吼!
柱子!那目光撞上墙缝后陆离惊恐的眼睛!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对鲜活生者血肉的贪婪,穿透缝隙,狠狠扎进陆离的瞳孔!
陆离像被滚油烫到,猛地缩回头,“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炸开!
柱子那副可怖模样带来的冲击还未消散,惊恐的议论声已瘟疫般在浓雾里发酵蔓延,压过了混乱的哭嚎和厉喝。
“完了!是‘红瘟’!老天爷开开眼!真是红瘟!”
“狗娃子家……他家婆娘昨天就在咳,咳得厉害,眼白发红……”
“铁蛋家那小子……今早喊冷……我去看了,额头烫得要烧起来!脖子也……有点红了……”
“村西头瘸三婆……昨天还在串门!今早没动静!刚才大壮去扒门缝看……说……说眼珠是红的……”
每个片段都如同冰锥凿击着陆离的意识。发热!咳嗽!眼白泛红!脖颈开始出现骇人的红色!这正是柱子异变的序曲!
寒意从陆离的尾椎骨一路炸到天灵盖!奶奶!她一直虚弱在床,咳嗽……
陆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回里屋门口,掀帘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冲到奶奶床边,动作从未如此轻柔又如此恐慌地,小心翼翼地握住奶奶露在被外的手腕——那枯瘦手腕的皮肤,往日是蜡黄的枯槁,此刻……指腹下那松弛的皮肤上,一点异样的触感!
陆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像要窒息。他颤抖着,极其极其缓慢地……将奶奶那只枯瘦的手从被子里挪出来一点。光线浑浊,他竭力瞪大眼睛——在那枯黄松弛的皮肤上,靠近手腕脉搏跳动的位置,一小块不起眼的……若隐若现的……淡粉红点!如同被最细的针尖扎了一下沁出的血珠晕染开来,边缘模糊,色泽诡异!
陆离的脑子一片空白,又像是被塞进了一万只炸雷的金蜂!所有的恐惧、自责、愤怒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将他撕碎!
红瘟!柱子那狰狞嗜血的面孔、铁蛋家濒临异变的孩子、眼前奶奶手腕上这初露征兆的一点红!无数画面和声音在脑子里疯狂冲撞尖叫!
血傀!血傀!整个村子!奶奶!都得死!都得变成那种怪物!!
巨大的轰鸣声浪在他脑海中炸开。绝望!如同灭顶的洪水瞬间将他吞没,黑暗彻底覆盖下来,将他仅存的光芒死死扼杀。窒息感抓住了他的咽喉,眼前一片空白,天旋地转。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无边绝望碾碎、坠入彻底黑暗深渊的刹那——
胸前!那股蛰伏的、彻骨的冰冷!猛然剧烈一震!
如同万载寒冰中最深处锁死的恶灵,受到了外部这惊涛骇浪般绝望冲击的刺激,骤然惊醒!一股远比炉火更阴寒、更邪恶、更……充满诡异“活性”的冰冷“意志”,如同来自九幽的剧毒潮水,瞬间刺穿了包裹的兽皮,狠狠注入陆离的心脏!
陆离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端痛苦、被扼住般的抽气声!身体如同遭遇电击,剧烈地弓起痉挛!不是因为痛楚,而是那股冰寒意志中蕴含的、令人作呕的、仿佛吞噬了亿万生灵后沉淀下来的“存在感”!
这冰寒的剧震和意志的入侵,竟如同一记来自地狱的耳光,狠狠抽打在他濒临崩溃的心神上!
轰然炸裂的绝望漩涡,被这来自黑暗核心的、极其诡异的冰冷一击,生生……打断!
那并非救赎,而是更恐怖的东西在宣告所有权!是在说——你的绝望?你的恐惧?你的所有痛苦……都将是我的滋养!是我的食粮!你的命,你的魂,连同这片浸满绝望和恐惧的村落……早已烙上我的印记!
但这暴戾无比的强行中断,却像在一滩绝望的死水里,投下了一块比死水更冰冷、更沉重、更令人心悸的异物!那窒息般的绝望漩涡,被强行轰开了一个缺口!
陆离猛地咳出一口带血的痰沫,剧烈喘息着,身体在剧震后还微微颤抖。他眼中的空洞惊恐尚未完全褪去,却燃起了一簇幽暗、偏执、近乎疯狂的火焰!这火,一半是焚烧世界的愤怒,另一半……却是在那冰冷诡物刺激下,绝境之人被逼出来的最后一丝凶性!
他没有时间了!踉跄起身,甚至顾不上再看一眼奶奶沉睡中微微蹙眉的脸。陆离跌跌撞撞冲回自己那个昏暗如同囚笼的小房间。他“砰”地将那扇腐朽的木门死死顶上,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板,仿佛外面那席卷全村的红瘟正幻化成无数血红的爪子要破门而入。隔绝了外间一切细微的、充满不祥的风声。
黑暗浓稠如墨。唯一的光,是破窗缝隙艰难挤进的一缕惨淡天光,只够在地上投下一条扭曲变形的灰白。
陆离靠在门板上喘息,胸膛急剧起伏。外面村子的混乱与惨叫似乎暂时被隔绝了些许,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撞击着耳膜。他的手,几乎是一种本能驱动,扯开了胸前紧束的衣襟,没有丝毫犹豫,粗暴地撕开那层油腻冰凉的兽皮!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最深邃地穴里沉积万年的污浊淤泥更要浓重、混合着血腥、锈蚀与湮灭气息的陈腐气息,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充满了狭小的空间,沉甸甸地压在陆离的肺叶上!
那几片巨大狰狞的骨卷,就在他颤抖的手中显现!
黑暗中,骨卷本身仿佛成了微弱的光源——一种诡异的、幽绿色、如同磷火般的冷芒,从骨片深处幽幽渗出,映得那些凝固般的暗红符文更加妖异!它们不再是安静的文字,更像是活物表面的血管筋络,在极其缓慢地、邪恶地脉动!冷幽幽的光芒,勾勒着陆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的嘴唇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某种未知的恐惧而不断哆嗦。
不能怕!陆离!不能怕!
他几乎是嘶吼着在脑海里对自己下令!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咸的味道让他混乱的心神一凛!
他死死盯住离自己最近的那片骨卷,目光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如同要用目光将那扭曲污秽的文字刻入自己的灵魂!
当他的目光真正聚焦其上,试图强行“阅读”那些蠕动血纹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冷锐刺感,猛地扎进他的眼球!深入大脑!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锈钉的舌头在刮擦他的神经!比昨夜强行灌输时更具体、更集中、更阴毒!
痛!并非肉体的痛楚,而是灵魂被污秽力量强行解读所带来的“亵渎”之痛!无数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呓语尖叫在他颅内炸开,像无数钢针在搅拌脑浆!眼前阵阵发黑,视界边缘爬满诡异的紫黑蠕线,恶心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奶奶…撑住…撑住……”陆离死死咬着舌尖,牙齿深深陷入软肉,鲜血的腥甜混合着骨卷浓烈的铁锈腐朽气息,成了支撑他不至于瞬间被那些杂念湮灭的唯一支柱。
精神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踏在灵魂溃散的边缘。强大的压力和痛楚让汗水如同溪流般滚下额头,流进眼睛,刺得他眼前一片白茫茫,几乎失明。
时间在这片充斥着污秽与抗争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万年。陆离的视野早已模糊,只剩下一片朦胧晃动、令人作呕的暗红与幽绿交织的乱影。他完全是靠着最后一点本能和肌肉记忆,驱使着几近崩溃的脑子,死死追逐着那些游动轨迹般的符文脉络。
一丝!一线!一个扭曲的结构!一个仿佛重复出现的诡异象征!无数混乱邪恶的碎片信息被拼命串联、摒弃、强行过滤!他抛弃了一切正常的理解逻辑,将自己逼入一种类似野兽依靠本能辨析图案与轨迹的蛮荒状态!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持续的痛苦和混乱彻底压垮、像沙堡般崩溃的前一刹
突然!仿佛万千条混乱交错的线条中,一道固定的、结构相对稳固的符文组合,如同一颗冰冷的黑色星辰,在那片蠕动的血污文字海洋中猛地亮起!那“亮”,并非光明,而是它本身蕴含的“存在感”,超越了周遭的混乱喧嚣,强行吸引了陆离濒临溃散的全部注意力!
那符文的组合极其复杂扭曲,但陆离那双布满血丝、饱受折磨的眼睛,却死死锁定了它!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近乎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与外面那疯狂扩散的疫病!与那猩红、嗜血的气息!有着某种深刻的、诡异的……联系?
不是治愈!绝不是!是一种……碰撞?压制?秩序对混乱的扭曲对抗?它冰冷、残酷、充满了掠夺与封锁的恶意,但与那肆意蔓延的猩红狂乱相比……它更像是一把带锈的枷锁!一把能铐住这“活疫”蔓延的枷锁?!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猛地劈入了陆离昏沉混乱的意识!
“清瘟镇邪箓……”
嘶哑模糊的字音,如同锈涩的刀锋摩擦,艰难无比地从他咬紧的牙缝中、混着浓重的血腥气,被硬生生挤了出来。声音低微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撕开深渊的疯狂决意!
找到了!这名字不是书中所得,更像是他拼尽灵魂之力,从那无数混乱呓语深处强行抓取、融合而成的核心印记!它对应着那片冰冷的、如同枷锁的诡异符文!
陆离紧绷到极限的心神骤然一松!本就依靠意志强撑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从抵住的门板上滑脱,“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骨片散落一地,幽绿鬼芒闪烁跳跃,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但他已感觉不到疼痛,脑袋狠狠磕在冰冷泥地上,“咚”的一声闷响,眼前彻底黑了,只有脑子里那个如同烙印般的符文组合——“清瘟镇邪箓”,在旋转,在燃烧。
不知昏沉了多久,陆离是被外面持续不断的、充满绝望的尖叫和撞击声强行撕扯着拽回意识的。他挣扎着睁开干涩剧痛的眼,浑身上下如同被巨锤碾过,每一寸骨头和肌肉都在尖叫。脑子里仿佛还塞着一块沉重的冰坨,冰冷地钝痛着。
他支撑起上半身,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窥视。天光更沉了,像是随时会压垮房顶的乌云。浓雾弥漫不散。混乱的嘶吼、疯狂的撞击声、凄厉的哭嚎,如同无数根绝望的针,密密麻麻扎满了整个青阳村的空气。秩序彻底崩溃了。
目光所及,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浓雾中跌跌撞撞地奔跑、扭打、扑倒。那些奔跑的姿态极其僵硬又充满爆发力,显然已非人。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更恶心的腐烂气味,简直无孔不入。昔日贫瘠但尚且安稳的村子,彻底沦为血色炼狱。
突然!一声极其尖锐凄厉到变调的孩童哭嚎声,撕裂浓雾,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爹——娘——呜呜哇——放开我娘——”
小丫!陆离的心猛地一沉!是隔壁铁蛋叔家的女儿小丫!那声音充满了纯粹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声音来源……竟然像是铁蛋叔家敞开的院门?!
陆离再也顾不得晕眩和剧痛,猛地扒到靠院墙一侧的缝隙,极力瞪大眼睛向外望去!
透过翻涌的浓雾和低矮院墙的空隙,勉强能看到铁蛋家院内可怕的景象!
院门果然大敞着!门槛旁似乎倒着一个扭曲的人影,一动不动。院内空地上,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正死死压住一个不断挣扎的人!那魁梧身影正是铁蛋叔!但他此刻的样子……
皮肤完全变成了令人作呕的、如同煮熟大虾般的深红!条条粗大的青黑血筋在红皮下虬结暴起,如同爬满蠕虫!他口中发出“嗬嗬……”的低沉咆哮,涎水混杂着血丝顺着张开的嘴不断滴落。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两团剧烈燃烧着、只有吞噬欲望的猩红火炭!那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被他强壮手臂按住的女人——小丫的娘!
女人拼命挣扎哭叫,肩膀似乎已被咬破,鲜血在铁蛋身下洇开,更刺激得铁蛋(或者已是血傀铁蛋)更加狂暴!他猛地低头,张开布满污血獠牙的嘴,朝着女人的脖颈狠狠噬咬下去!
“娘!!!”小丫撕心裂肺的哭喊。小丫头不知何时从堂屋里跑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鸟般,一边尖哭一边朝着铁蛋猛扑过去,试图抱住铁蛋的胳膊!她的存在是如此的渺小无力。
啪!铁蛋只是猛一甩臂!小丫小小的身体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粗糙的石磨边缘!那闷响伴随着瞬间静止的哭啼……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陆离的心脏上!
“小丫!”陆离目眦欲裂,喉咙里挤出悲愤到极点的吼声!那女孩小小的身影在石磨旁蜷缩了一下,鲜血慢慢洇开……
陆离猛地收回头,背脊重重撞在门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眼中悲怒交织,烧灼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里屋!一声极其压抑、痛苦又极其反常的剧烈呛咳声猛地传来!那咳声不再仅仅是破风箱般的漏气,中间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类似骨头被强行压碎的“咯吱”声……随之而来的,是奶奶从未有过的、饱含痛苦的低低呻吟!
陆离一个箭步冲出小屋,掀开布帘!油灯昏黄如豆的光芒下,奶奶侧着身子蜷缩着,一只手死死攥住胸口单薄的衣衫,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眉头紧蹙成一个痛苦的结,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令人心惊的“咯吱”声。
陆离的目光,近乎惊恐地扫过奶奶刚才攥着胸口的手腕!动作因情急而变得粗暴!他小心地挪开奶奶干枯的手,露出的手腕内侧!
那一块昨日还只是淡粉红色的晕点,此刻竟已变得殷红!如同刚刚渗出的血珠在皮下晕染开!而且面积……竟有半个铜钱大小!边缘清晰,颜色如同淬毒的胭脂!妖冶!刺眼!
红瘟!猩红的炼狱就在门外,冰冷的死亡已在枕畔!
陆离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刀锋,死死钉在地上那几片散落的、正在幽绿磷光中冷冷“注视”着他的诡典残页!
恐惧?迟疑?全部被这接踵而至的剧变碾得粉碎!奶奶压抑的呻吟像针扎在心上,门外小丫可能存在的微弱气息(或许……已经……)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
一丝希望?那冰冷邪异的唯一希望!一把来自地狱的锁!
他不再犹豫!所有杂念被彻底摒弃!陆离如同一只陷入绝境的独狼,扑到散落的骨片前。眼中再无他物,唯有那刚刚强行烙印在他识海深处、冰冷如枷的“清瘟镇邪箓”!
手,不再颤抖!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陆离的食指猛地划向掌心!
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一股温热细流迅速沁出掌心。
他俯身,蘸着那混合了自己恐惧、愤怒和唯一希望的温热血液,沾满鲜血的食指,带着破釜沉舟的惨烈,狠狠朝着那片在幽光中隐隐锁定“清瘟镇邪箓”的冰冷骨页……描绘下去!
小说《九幽诡仙录》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