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欢小说推荐小说,那么这本《守静笃》一定不能错过。作者“你所热爱的”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守静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连载,最新章节第13章,赶快开始你的阅读之旅吧!主要讲述了:日子像山涧的溪流,在偏僻的山坳里,不紧不慢地淌过了大半年。守静身上的靛蓝粗布褂子和深灰裤子,早已被汗水、泥土和灶膛的烟火气浸染得褪了颜色,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袖口和裤脚处被老妇人细心地打着补丁,针脚细…
《守静笃》精彩章节试读
日子像山涧的溪流,在偏僻的山坳里,不紧不慢地淌过了大半年。
守静身上的靛蓝粗布褂子和深灰裤子,早已被汗水、泥土和灶膛的烟火气浸染得褪了颜色,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袖口和裤脚处被老妇人细心地打着补丁,针脚细密。他穿着它们,竟也渐渐合身,仿佛那本就是为他准备的衣裳。
右臂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留下几道狰狞扭曲的深色疤痕,像盘踞在岩石上的老藤。皮肉下的“山岳印”力量沉寂着,如同冬眠的巨兽,只有偶尔用力过度时,才能感觉到一丝沉甸甸的、与大地相连的凝滞感,提醒着他那段非人的过往。肩头的旧伤在阴雨天依旧会隐隐作痛,但已不再影响劳作。
他成了这间低矮农舍里一个沉默的影子。
天蒙蒙亮,便跟着老汉上山。沉重的柴刀握在手中,最初还有些笨拙,但很快便找到了节奏。刀锋落下,碗口粗的硬木应声而断,切口平滑。他将砍好的柴禾捆扎结实,用一根结实的藤条勒紧,扛在肩上。那沉重的分量压下来,右臂的“山岳印”似乎微微苏醒,分担着重量,让他走起山路来反而比老汉更稳当些。老汉佝偻着背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看他肩上小山般的柴捆,浑浊的眼中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似是欣慰,又似是更深沉的忧虑。
日头西斜,回到小院。劈柴,挑水,打扫院落。他力气大,劈柴的斧头抡得又快又稳,粗壮的树墩在他手下如同松软的糕饼,裂成均匀的柴块。清冽的山泉水,一担担将院角的大水缸灌得满满当当。老妇人则忙着在灶台前张罗,粗糙的手在面粉和野菜间翻飞,蒸腾的香气弥漫开来。守静便蹲在灶膛前,小心地添着柴火。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沉静的脸庞,那双曾经布满惊惶和恨意的眼睛,如今沉淀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看着火舌舔舐着黝黑的锅底,听着锅里米粥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这就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饭桌上,多是粗粝的糙米粥、蒸熟的薯块、腌得齁咸的菜疙瘩,偶尔老妇人会用攒下的鸡蛋炒个葱花蛋,便是难得的珍馐。守静总是默默地吃,吃得很快,但很干净。老汉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目光偶尔扫过守静,带着一种长久的审视和沉默的接纳。老妇人则絮絮叨叨地说些村里鸡毛蒜皮的琐事:谁家媳妇又生了个小子,后山哪片坡的菌子冒头了,张家的老黄牛踩坏了李家的菜畦……守静大多只是听着,偶尔在老妇人殷切的目光下,含糊地“嗯”一声。
日子平淡得像山坳里亘古不变的石头。那些关于“石头妖道”的恐怖传闻,如同被风吹散的枯叶,偶尔从路过歇脚的货郎口中飘来只言片语,也迅速被这深山的寂静吞没。守静穿着这身粗布衣裳,晒得黝黑,沉默寡言,干着最粗重的活计,任谁看来,都只是老汉家那个从远方投奔而来、老实巴交的哑巴侄子。没人会把他和那个力大无穷、手臂发光、能碎车裂地的“妖道”联系在一起。
那沉重的使命——寻找补天石的“火种”,砸烂无名山巅的“长生棺椁”——似乎也被这日复一日的劈柴担水、灶膛烟火,暂时掩埋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像一颗沉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模糊的回响。
直到那个傍晚。
夕阳将山峦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沉甸甸地压在西边的天际。守静刚从山涧边挑回最后一担水,将水桶里的水哗啦一声倒入院角的大缸。缸里的水晃动着,映出天边那抹刺目的红。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是村东头的王猎户,平日里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刻却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背上的弓和箭壶歪斜着,像是刚从狼口里逃出来。
“林……林老哥!不好了!出大事了!”王猎户冲到院门口,扶着篱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老汉正坐在门槛上搓着麻绳,闻声抬起头,眉头习惯性地拧起:“慌啥?天塌了?”
“比……比天塌了还糟!”王猎户喘着粗气,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北边……北边打……打起来了!要命的大仗!”
“打起来?谁跟谁?”老汉搓麻绳的手顿住了。
“还能有谁!朝廷的兵!跟……跟北边那些穿铁甲的蛮子!”王猎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惶,“听……听今儿个从镇上回来的货郎说……败了!朝廷的大军……在雁回关……败得……一塌糊涂!”
“雁回关?!”老汉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麻绳掉在地上,佝偻的脊背瞬间挺直了几分,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那可是……那可是咱北边的门户啊!守了快三十年的雄关!怎么会……”
“破了!被蛮子用那种……那种会喷火吐雷的怪物车给轰塌了!”王猎户的声音带着哭腔,“货郎说……死了好多人!尸山血海!河水都染红了!蛮子的铁骑……已经……已经冲过关了!正……正往南边杀过来!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烧房子!抢粮食!掳女人!跟……跟蝗虫一样啊!”
“往南边杀过来……”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喃喃重复着,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旁边的门框。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守静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恐惧。那不是对个人生死的恐惧,而是对整个赖以生存的世界即将崩塌的绝望。
老妇人原本在灶台边收拾,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手里的木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往……往南边?那……那咱们这里……”
王猎户用力点头,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货郎说……蛮子的前锋……快得很!说不定……说不定再过个把月……就……就杀到咱们这片山了!官府……官府都开始征粮征丁了!听说县太爷……都……都准备跑路了!”
“征……征丁?”老妇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门框上,嘴唇哆嗦着,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投向了院中沉默伫立的守静。
守静站在水缸旁,手里还握着空水桶的提梁。王猎户带来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雁回关破了?铁骑南下?烧杀抢掠?这些词句带来的冲击,远比“石头妖道”的污名更直接,更冰冷,更令人窒息。他看到老汉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看到老妇人投向自己的、那混杂着绝望和本能保护欲的眼神。
征丁……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用半年平静生活筑起的脆弱外壳。他这条命,是两位老人从悬崖边拉回来的。官府若来抓丁,他这来历不明的“远房侄子”,这正值壮年的劳力,会是第一个被带走的!甚至……可能因为身份不明,被当作逃兵或奸细直接处置!
他不能让两位老人再因他陷入绝境!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他攥紧了手中的提梁,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右臂沉寂的“山岳印”似乎感受到他内心的剧烈震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沉重的悸动。
老汉扶着门框,佝偻的身影在血红的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王猎户焦急的喘息声都变得清晰可闻。终于,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麻绳,粗糙的手指慢慢捻着那粗糙的纤维。他没有看守静,也没有看老妇人,只是望着天边那轮即将沉入山峦的血色残阳,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着枯木,带着一种认命般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躲不过去的命……该来的……总会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泼洒的浓稠血浆,将整个简陋的小院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老汉佝偻的身影凝固在门框边,像一尊被风蚀了千年的石雕,只有手中那根粗糙的麻绳,还在无意识地、缓慢地捻动着。
王猎户带来的消息,如同冰冷的铁水,灌进了这个刚刚获得半年喘息的山坳小院。蛮子破关,铁骑南下,烧杀抢掠……这些遥远而恐怖的词汇,瞬间具象为近在咫尺的灭顶之灾。老妇人靠着门框,身体筛糠般抖着,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淌过沟壑纵横的脸颊,目光死死黏在守静身上,那里面翻涌着比死亡更深的恐惧——怕他被抓走,怕他死,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如同偷来般的“儿子”,再次被乱世的巨轮碾碎。
守静站在水缸旁,脚下仿佛生了根。掌心被木桶提梁的毛刺扎破,渗出的血珠混着桶沿残留的水渍,滴落在染着血光的泥地上。王猎户带来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征丁!这柄悬在底层百姓头上的利刃,如今也寒光闪闪地指向了他!指向这间给予他庇护的农舍!
右臂深处,沉寂已久的“山岳印”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地底闷雷般的悸动。那不是力量的复苏,更像是一种沉重的共鸣,与脚下这片即将被战火蹂躏的大地同频震颤。石髓公那如同山岩摩擦的嘱托声,仿佛穿透了半年的沉寂,再次在灵魂深处轰然回响:“去…找…能…真…正…斩…断…‘长…生’…锁…链…的…‘火…种’…”
补天石!
火种!
砸烂那口“棺材”!
这些被日常烟火暂时掩埋的使命,此刻在乱世将至的腥风血雨中,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他躲在这里,苟延残喘,又能躲到几时?蛮子的铁蹄不会因这山坳的偏僻而止步,官府的征丁令更不会因他的懦弱而网开一面!他这条命,早已不属于自己。石髓公以山岳之力相托,那位林小姐……或许也因他而背负着无法言说的秘密。他怎能继续龟缩于此,让两位垂暮老人因他而卷入无妄之灾?
一股混杂着决绝、愧疚和巨大使命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守静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簌簌发抖的老妇人,越过如石雕般沉默的老汉,投向院门外那被血色夕阳吞噬的、层峦叠嶂的远山。山影如墨,沉默地蹲踞在天际,仿佛在无声地召唤。
“阿公……”守静的声音干涩嘶哑,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沉重,“我……该走了。”
老汉捻动麻绳的手指猛地一僵!那根粗糙的麻绳从他枯瘦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无声无息。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浑浊的目光如同沉重的磨盘,一寸寸碾过守静的脸。那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挽留,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他早就知道,这平静是偷来的。这“儿子”,是留不住的。
老妇人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扑过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守静靛蓝粗布褂子的袖管,力气大得出奇,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走?娃!你要去哪?外头……外头兵荒马乱的!你要去哪啊?就在这里!跟爹娘在一起!蛮子来了……咱……咱一起躲进深山里去!他们找不到的!别走!别走啊!”
守静低下头,看着老妇人抓着自己袖口、指节发白的手,那手上布满了劳作的裂口和老茧。一股剧烈的酸楚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轻轻地将老妇人的手拉开,动作很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阿婆,”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膛里挤出来,“我……有必须去做的事。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们。”
他不敢再看老妇人瞬间灰败下去的脸和绝望的眼神,转向老汉。老汉依旧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复杂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阿公,”守静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力量,“那补天石……您……您可曾听过?或者……知道哪里……有关于它的传说、记载?”
老汉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他缓缓地移开目光,再次望向天边那轮只剩下最后一丝暗红边缘的残阳。过了许久,久到那最后一点暗红也彻底沉入山峦的墨影,天地间只剩下青灰色的暮霭。
“补天石……”老汉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悠远的、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回响,“那是……女娲娘娘补天的神物……只存在最古老的唱词里……”
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捉摸的光芒。
“不过……”老汉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带着一种近乎神秘的意味,“听我爷爷的爷爷讲过……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大地的西边尽头……太阳落下去的地方……有一座山……山是倒着长的……山顶埋在地底……山尖……指向最深最深的黑暗……传说……那里……是女娲娘娘补天时……遗落最后一块五彩石的地方……也是……离天裂开的口子……最近的地方……”
倒悬之山?地底之巅?西边尽头?太阳落下去的地方?
老汉的话语如同破碎的呓语,充满了古老传说的神秘和不可考证的缥缈。这模糊得近乎虚无的线索,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守静的心跳,在老汉那近乎呓语的叙述中,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潭,猛地激荡起来!倒悬之山!地底之巅!西边尽头!这些词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狠狠撞进了他的灵魂深处!石髓公那沉重的嘱托,“山岳印”那与大地相连的悸动,仿佛都在这一刻与这古老的传说产生了共鸣!
“西边……”守静喃喃重复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院门外那暮色四合、山影如兽的西方天际。黑暗正从那里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最后的光明。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私语”,如同无数根冰冷的丝线,毫无征兆地钻入守静的感知!不是来自草木,而是来自更深沉、更广袤的存在——是脚下这片沉默的大地!是远处那些亘古矗立的群山!
“……痛……”
“……裂开了……”
“……火……烧过来了……”
“……铁蹄……在踩……”
“……血……浸透了……”
无数个充满痛苦、恐惧、撕裂感的意念碎片,如同汹涌的暗流,通过沉寂的“山岳印”,疯狂地冲击着守静的脑海!那是山河的悲鸣!是这片即将被战火蹂躏的大地发出的、无声的哀嚎!而在这片哀嚎的洪流中,“西边”和“倒悬的山”这两个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被撕裂般的剧痛感,异常清晰地凸显出来!
老汉那虚无缥缈的传说,与此刻山河传递来的、饱含痛苦的呼唤,瞬间重叠!
守静的身体猛地绷紧!右臂沉寂的“山岳印”骤然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滚烫的悸动,仿佛要挣脱皮肉的束缚!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头那如同熔岩般奔涌的决绝!
他改走了。
不是为了逃避征丁,不是为了躲避追捕。
是为了那冥冥中的召唤!
是为了那沉入深潭却从未熄灭的使命!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大步走进屋内。在老妇人和老汉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迅速而沉默地收拾起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只有那身换下来的、早已浆洗干净的破烂道袍,被他仔细叠好,贴身藏在靛蓝粗布褂子里面。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那几块珍藏了大半年、被汗水浸得温热的碎银和铜钱——那是林小姐的赠予,是他与那段短暂善意唯一的联系——他将它们轻轻放在那张粗糙的木桌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声响。
“阿公,阿婆,”守静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绊的沉重,“这些……留着。保重。”
说完,他不再看两位老人瞬间涌上泪水的眼睛,不再看这间给予他半年短暂庇护的简陋农舍,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出院门,一头扎进了门外那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沉沉暮色之中!沉重的脚步踏在泥土路上,发出闷响,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老妇人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想追出去,却被老汉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拉住。
老汉佝偻着背,站在低矮的院门口,浑浊的目光穿透浓重的黑暗,死死盯着守静消失的方向。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诵着古老的咒语,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人知晓的告别。枯瘦的手指在门框上无意识地划动着,留下几道深深的、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信息的刻痕。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坳,万籁俱寂。只有山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这片沉默大地,在为远行的孤魂,也为即将到来的劫难,发出沉重的叹息。
小说《守静笃》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