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病历柜，苏清秋就听见护士站传来“哗啦”一声——小王正踮着脚，把一摞新到的病历本往最高层搬，没留神碰倒了旁边的薄荷盆栽，翠绿的叶子洒了一地，带着清冽的香。
“苏姐！对不起对不起！”小王手忙脚乱地捡叶子，指尖被叶片边缘的细锯齿划了道红痕，“这是林律师昨天送来的薄荷，她说‘苏姐夜班闻这个提神’……”
苏清秋放下手里的体温表，抽了张消毒棉帮她按住伤口：“没事，捡起来还能种。”她弯腰拾叶片时，发现最底下压着个浅蓝色的病历本，封面上别着枚银色回形针，针尾缠着圈薄荷梗，显然是林砚的手笔。
翻开第一页，是3床老爷子的最新恢复记录，字迹却不是她的——笔锋锋利，带着点刻意放缓的温柔，是林砚的字。“凌晨2点：患者自主翻身一次，呼吸平稳”“凌晨4点：家属喂水20ml，无呛咳”，每条记录后面都画了个小小的对勾，末尾写着行小字：“替你盯了半宿，放心睡。”
苏清秋的指尖在字迹上轻轻摩挲，忽然想起凌晨她处理完紧急情况回护士站时，趴在桌上打盹的林砚——她大概是开完庭没回家，直接拎着薄荷盆栽过来了，西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口袋里露出半截她塞的草莓糖。
“苏姐，林律师的车停在楼下呢！”小王扒着窗户喊，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她手里拎着个纸袋，好像是给你带的早饭！”
苏清秋刚把薄荷叶子重新栽回盆里，就看见林砚推门进来，浅灰西装的袖口沾着点露水，手里的纸袋印着那家老字号面包店的logo。“刚烤好的南瓜吐司，”她把纸袋往桌上一放，目光扫过苏清秋眼下的青黑，“昨晚没睡好？”
“被你写的病历本吵醒了。”苏清秋扬了扬手里的浅蓝色本子，嘴角弯了弯，“林律师啥时候改行当护士了？”
“随时待命。”林砚的指尖划过她的发梢，替她拂去片调皮的薄荷叶，“你昨天说3床的恢复记录要补细节，我想着你忙，就替你写了点。”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对了，这个给你。”
是盒薄荷味的润喉糖，和她之前送的同款，却在盒盖上刻了个小小的“苏”字，刻痕里填了点金粉，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怕跟别人的弄混。”林砚的耳根有点红，像是不好意思。
查房时，3床的家属正拿着林砚写的病历本看，见苏清秋进来，忙笑着说：“苏医生，这位林律师真是心细！凌晨来看老爷子，还跟我聊怎么拍背排痰，说‘这是苏医生教的，比书本上管用’……”
苏清秋的脚步顿了顿，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忽然想起林砚在病历本上写的“替你盯了半宿”。原来她所谓的“盯”，不只是记记录，还把自己教的护理技巧，一句句讲给了家属。
回到护士站时，林砚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翻看着那本浅蓝色病历本。阳光透过她的指缝落在纸页上，把“苏医生”三个字照得透亮。“你看这里，”她指着某行记录，“患者说‘南瓜粥比医院食堂的甜’，我猜是张阿姨放了桂花，下次让她少放半勺糖。”
苏清秋凑过去看，发现林砚在那句话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桂花图案，像怕她看不见。“你连这个都记。”她的声音有点闷，像被薄荷香浸软了。
“你的事，都记。”林砚合起病历本，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窗边，“你看楼下那棵玉兰，开花了。”
淡紫色的玉兰花苞缀在枝头，被晨光染成了暖白色。林砚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着，像在写什么：“下午休庭，我来接你，去摘两朵插瓶？”
“好。”苏清秋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指尖沾着薄荷叶的清香，林砚的指腹带着钢笔水的淡墨味，混在一起，竟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中午的医患座谈会上，主任拿着3床的病历本当范例：“大家看看这份记录，细节清晰，连家属的反馈都记了，还附了护理建议——林律师不仅懂法，对护理也快成专家了！”
林砚坐在苏清秋旁边，闻言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都是跟苏医生学的。”她的气息拂过苏清秋的耳廓，带着薄荷糖的凉，和玉兰花的甜。
散会时，苏清秋被年轻护士围住问护理技巧，林砚就站在旁边等，手里替她拿着那本浅蓝色病历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的薄荷梗。有护士好奇地问：“林律师也懂护理啊？”
“略懂。”林砚的目光落在苏清秋身上，嘴角弯着，“家有‘老师’。”
下午的阳光把玉兰花瓣照得半透明。林砚牵着苏清秋的手走在医院的小路上，花瓣时不时落在她们发间。“你看，”苏清秋摘下朵半开的玉兰，别在林砚的西装口袋上，“比领针好看。”
林砚低头闻了闻，忽然笑了：“那以后不戴领针了，戴你摘的花。”她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玻璃瓶，把花瓣一片片放进去，“回去泡在水里，能香三天。”
回到护士站时，小王正对着那盆薄荷拍照，见她们进来，举着手机喊：“苏姐你看！林律师写的病历本上热搜了！有人说‘这才是医患沟通的范本’！”
苏清秋接过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里，浅蓝色病历本摊开着，林砚写的记录旁，她补了句“患者今日想吃南瓜饼”，两人的字迹交叠在一起，像场温柔的对话。
林砚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下次，我们一起写本护理手册吧。”
“写什么？”苏清秋的指尖划过那本浅蓝色病历本，薄荷香漫了满室。
“就写‘如何把日子过成薄荷味的’。”林砚的声音带着笑意，落在她的颈窝，像片羽毛，“第一章，先记上‘护士站的晨光和热可可’。”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盆重新栽好的薄荷上。苏清秋低头在病历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今日玉兰开，薄荷香，有人替我记了半宿的温暖。”
笔尖落下时，她听见林砚在旁边轻声说：“以后的每一页，我都陪你写。”
护士站的灯亮起来时，小王已经把玉兰花插进了玻璃罐，和桂花、雏菊摆在一起，像个小小的春天。苏清秋把那本浅蓝色病历本放进抽屉，和林砚的润喉糖、薄荷手套并排摆着，忽然觉得，最好的陪伴，就是这样——你的字迹里有我的温度，我的日子里有你的牵挂，连病历本上的对勾，都藏着说不完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