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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晨曦像一层薄纱,透过清晨的薄雾,轻轻覆在苏宅斑驳的围墙上。墙面上爬着几株枯萎的爬山虎,褐色的藤蔓缠绕着灰色的砖缝,倒给这座老宅子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这里是宸国老城区的核心地段,周围早已建起了新式洋房,唯有苏宅还保持着百年前的中式院落格局,飞檐翘角,木门铜环,虽显沧桑,却像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透着骨子里的庄重与优雅。

庭院中央的老槐树已经有上百年树龄,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巨伞。清晨的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露珠滚落下来,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谁在低声呢喃。

苏晚栀早早醒了。不是被鸟鸣吵醒,也不是被晨光惊扰,而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自从十年前苏家败落,她接手家族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就再也没有睡过懒觉。每天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叫醒她,比闹钟还准。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棉质睡袍,袖口和领口绣着细小的栀子花图案,是周伯去年亲手为她挑选的料子。她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双手扶着冰凉的雕花栏杆,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湿润、泥土的清香,还有老槐树的木质气息,清新得像刚过滤过一样。远处的城市还没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家早餐店亮起了灯,隐约传来“滋滋”的煎锅声,这一刻的宁静,在喧嚣的宸国里格外珍贵。

她的卧室不大,却布置得简洁雅致。墙面是浅米色的,没有挂昂贵的装饰画,只挂了三幅她自己修复的古画复制品——一幅宋代的工笔花鸟,一幅元代的山水,还有一幅清代的仕女图。画框都是最简单的原木色,却与墙面相得益彰。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几乎都是艺术史和文物修复方面的专业著作,从《中国古代壁画修复技术》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油画材料研究》,甚至还有几本外文原版书,书页边缘都有些卷边,显然是经常翻阅。

房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工作台,是她特意定制的红木台面,防水防油,还能调节高度。此刻,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修复工具——细小的毛笔、不同型号的镊子、装着溶剂的玻璃瓶,还有一幅摊开的十八世纪小型肖像画。画中是一位穿着宫廷礼服的女子,面部的颜料有些氧化发黑,衣摆处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正是她最近在修复的项目。

下楼时,楼梯的木质台阶发出轻微的“ creak ”声,像在诉说着老宅子的故事。客厅里已经亮了灯,老管家周伯正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周伯今年六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总是穿着整洁的灰色长衫,袖口挽得整齐。他在苏家服务了四十多年,从苏晚栀的祖父那辈就开始守着这座宅子,见证了苏家从鼎盛到没落的全过程,对苏晚栀更是疼得像亲生孙女——小时候她摔破了膝盖,是周伯背着她去医院;苏家败落时,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周伯留下来,陪着她一起整理老宅,变卖藏品还债。

“小姐,您醒了?”周伯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把早餐放在餐桌中央,“刚炖好的燕麦粥,加了您喜欢的杏仁片;水煮蛋是溏心的,水果也是今早刚买的,还新鲜着呢。”

餐桌上的餐具是苏家祖传的青花瓷,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却透着温润的光泽。苏晚栀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燕麦粥,白色的粥里撒着金黄的杏仁片,香气袅袅。

“小姐,昨晚休息得好吗?”周伯一边为她递上筷子,一边关切地问道,目光落在她眼底那层淡淡的青影上——那是昨晚失眠留下的痕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好,周伯。”苏晚栀轻声回应,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了胃,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周伯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围裙上轻轻擦了擦,还是忍不住问道:“昨晚的拍卖会…我听隔壁张叔说,好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说看到好多记者在拍卖厅门口等着,还说您跟什么大人物起了争执?”

苏晚栀舀粥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自然,语气平淡:“没什么大事,只是工作需要。拍卖行的一件拍品有真伪争议,我作为鉴定顾问,得把疑点指出来,免得买家吃亏。”

她没提裴御霆,也没说那场“当众对峙”——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困扰,远不止“专业争议”那么简单。一想到他,她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放昨晚的画面:他靠在椅背上举牌时的漫不经心,与她对视时眼中的玩味,还有…在预展区那抹狼狈的鼻血。这些画面像碎玻璃渣,扎在她心里,让她莫名地烦躁。

“那就好,那就好。”周伯点点头,脸上的担忧却没完全消散,他知道苏晚栀的脾气——向来报喜不报忧,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憋着。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小姐,还有件事…关于祖宅修缮的预算,建筑师昨天下午把更新后的评估报告送来了,我看了一眼,好像…不太乐观。”

苏晚栀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她放下勺子,抬头看向周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比之前预估的,又增加了?”

周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到她面前:“是的。建筑师说,昨天去检查西翼的时候,发现屋顶的木梁有好几根都糟了,得全部换掉;地基也有下沉的迹象,需要加固;还有门窗,很多都关不严实了,得重新做榫卯…算下来,总共需要再增加两百万。”

“两百万…”苏晚栀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苏家的财务状况早就捉襟见肘了——她的工作室虽然收费不低,但除去租金、员工工资和购买修复材料的费用,剩下的钱只够维持她和周伯的基本生活,还有老宅的日常维护。之前建筑师预估的修缮费用是五百万,她好不容易凑了三百万,现在又要多两百万,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我知道了。”她接过评估报告,指尖划过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深吸一口气,努力掩饰住内心的焦虑,“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周伯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疼得慌,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叹了口气:“小姐,要是实在凑不够…要不,咱们把东厢房的那几幅古画先卖了?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但应该也能换些钱。”

“不行。”苏晚栀立刻摇头,语气坚定,“那是祖父留下的最后几件东西了,不能卖。再说,那些画都是普通文人的作品,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够塞牙缝的。您放心,我会想其他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去跟银行申请贷款,或者找几个信得过的藏家,看看能不能提前预收一些鉴定费。”

她说得轻松,心里却没底——银行贷款需要抵押,她除了这座老宅,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提前收鉴定费,又会让别人觉得苏家已经穷到要靠“预支”过日子,丢了最后的体面。

早餐后,苏晚栀回到工作室。工作室是由老宅的阳光房改造的,四面都是玻璃,采光极好。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洒在工作台和工具上,泛着温暖的光。工作台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专业设备——高倍显微镜、颜料分析仪、恒温恒湿箱,都是她这些年一点点攒钱买的,是她工作室的“家底”。

她戴上白色的棉质手套,又戴上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瞬间变得专注。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幅十八世纪的肖像画,放在高倍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画中女子的衣摆处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是因为颜料层老化导致的,需要用特制的胶水小心粘合,还要调配出与原颜料一致的颜色,进行补色。

往常,只要一拿起修复工具,她就能完全沉浸在工作里,外界的烦恼、压力,都会被她抛到脑后。她会忘记时间,忘记饥饿,甚至忘记自己是谁,眼里只有眼前的画作——每一道笔触,每一种颜料,每一处磨损,都像在跟她诉说着百年前的故事。

可今天,她的专注力却像生了锈的齿轮,怎么也转不顺畅。刚用镊子夹起一根细小的棉线,准备清理画表面的灰尘,脑海里就突然闪过裴御霆的脸——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盯着她不放。她手一抖,棉线差点掉在画纸上,吓得她赶紧收回手,深吸了好几口气。

裴御霆…这个名字她其实早就听过。在各种社交场合的闲聊里,在八卦小报的头条上,甚至在一些藏家的吐槽中——所有人都说他是宸国社交圈最声名显赫的浪子,名下有几家烧钱的潮牌店和夜店,每天的生活就是泡吧、约会、买奢侈品,绯闻比财经新闻更新得还快。典型的纨绔子弟,靠着祖辈留下的家业挥霍无度,脑子里除了享乐,什么都没有。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人是两个世界的——她守着老宅子,修复着古画,追求的是艺术的真实和历史的传承;而裴御霆活在浮华的名利场里,玩的是权力和金钱的游戏,两者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可昨晚,在拍卖厅里,她却看到了另一个裴御霆。当她拿出史料反驳他时,他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深邃而认真,甚至还为她的分析鼓掌。那种转变太突然,太短暂,像错觉一样,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印记——这个男人,或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别想了,专心工作。”苏晚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画作上。不管裴御霆是什么样的人,都跟她没关系。他们只是偶然在拍卖会上遇见的陌生人,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叮咚”的门铃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工作室的宁静。苏晚栀皱了皱眉——这个时间,很少有人来拜访。她摘下手套,走到客厅,正好看到周伯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走进来。

“小姐,这是刚送来的快递,送货员说是一位先生委托的,指定要您亲自拆开。”周伯把礼盒放在茶几上,语气里带着点疑惑,“我问他委托人是谁,他只说‘一位仰慕您专业素养的先生’,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需要我先检查一下吗?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妥的东西…”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苏晚栀走到茶几前,目光落在那个礼盒上。礼盒是深蓝色的丝绒材质,上面系着一条银色的丝带,打得是精致的蝴蝶结,看起来很高级,不像是普通的快递。她伸手解开丝带,轻轻掀开盒盖——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鲜花、珠宝,也没有俗气的奢侈品,只有一本厚厚的古籍,深蓝色的封面,烫金的书名,写着《十八世纪欧洲珠宝工艺考》。

她惊讶地拿起书,手指拂过封面的皮革,触感细腻温润,显然是保存得极好的旧书。她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白色的卡片,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打印的字:“谨表歉意,为昨晚的冒昧。望此书能对您的专业有所助益。”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甚至连快递单上都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但苏晚栀心里很清楚,送这本书的人是谁——除了裴御霆,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这份礼物太“精准”了——他没有送鲜花,因为知道她不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有送珠宝,因为明白她对奢侈品没兴趣;反而送了一本关于十八世纪欧洲珠宝工艺的古籍,正好契合她昨晚在拍卖会上关注的“蔷薇泪”胸针,也正好是她专业领域内的资料。

这种细致的考量,这种对她专业的尊重,与她印象中那个“只会靠钞票刷存在感”的纨绔子弟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慌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真心为昨晚的“冒昧”道歉,还是另有所图?

“小姐,这里面是什么啊?”周伯站在一旁,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本专业参考书。”苏晚栀合上书,把它放回礼盒里,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可能是哪个藏家送的,想让我帮忙鉴定东西,先送本书打好关系。”

周伯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去打扫客厅了。工作室里只剩下苏晚栀一个人,她再次拿起那本书,翻开其中一页——书页间夹着细小的黄色便签,上面用铅笔标注着重点内容,比如“18世纪俄国珠宝镶嵌工艺特点”“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宫廷珠宝风格”,甚至还有几处标注着“可对比‘蔷薇泪’胸针相关特征”。

这种细致的准备,让她心里的不安更甚。裴御霆到底想干什么?他明明对艺术毫不在意,却特意找来了这么一本罕见的古籍,还仔细标注了与她专业相关的内容——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薇薇”两个字。林薇是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工作室的合伙人,负责工作室的运营和客户对接。两人性格截然相反——苏晚栀清冷安静,林薇活泼外向,却偏偏成了最好的朋友。

“晚栀!我的大专家!你昨晚可太牛了!”电话刚接通,林薇充满活力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刚从一个藏家那里听说,你在拍卖会上当众怼了裴御霆,还把他说得哑口无言!整个收藏圈都在传这件事,都说‘冰山美人终于治住了混世魔王’!快跟我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被你怼得脸都绿了?”

苏晚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点疲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指出了‘蔷薇泪’胸针的真伪问题,履行我的工作职责而已,没有故意怼他。”

“得了吧,现在谁还关心你的‘工作职责’啊!”林薇笑着反驳,“大家只关心裴御霆——那个向来目中无人的主,居然也有被人当众驳面子的时候!对了,他后来有没有联系你?比如给你打电话道歉,或者送你礼物什么的?”

苏晚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礼盒,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依旧平静:“没有。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拍卖会结束后就分开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哦哟,还嘴硬呢!”林薇调侃道,“说真的,晚栀,你别这么抗拒嘛。裴御霆虽然名声不太好,但长得是真帅啊——上次我在一个派对上见过他一次,真人比照片还好看,身高腿长,气质也绝了;而且他多有钱啊,裴家的产业遍布半个宸国,要是他真对你有意思,你跟了他,苏家的债务、老宅的修缮费,不就都解决了?”

“薇薇!”苏晚栀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不需要靠任何人,更不会用感情去换钱。苏家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

电话那头的林薇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晚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苏晚栀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只是这种事,以后别再提了。对了,你打电话给我,应该不止是为了说拍卖会的事吧?”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林薇拍了一下脑袋,语气又变得兴奋起来,“明天下午,城西有个私人收藏展的开幕酒会,主办方是‘玉衡轩’的老板王总,他想邀请你去做特邀嘉宾,负责现场解答藏家的鉴定疑问,报酬给得很高——一天五万,还管接送和晚餐。你知道的,‘玉衡轩’的藏家都是大客户,要是能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工作室的生意也能更好。你有兴趣吗?”

苏晚栀犹豫了。她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社交酒会——到处都是虚情假意的寒暄,还有人会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打探苏家的情况,或者对她的外貌评头论足。可一想到老宅的修缮费,想到那笔还差两百万的缺口,她又动摇了——五万块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解决一部分材料的费用。

“把详细信息发给我吧。”她最终还是松了口,“包括收藏展的主题、参展的藏家名单,还有王总的背景,我需要先了解一下。”

“好嘞!我马上发给你!”林薇的声音立刻变得欢快起来,“晚栀,你就放心去吧,有我陪着你呢,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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