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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生金章节免费在线阅读,郝延安林静完结版

黄土生金

作者:若尘归

字数:121245字

2025-09-10 08:11:12 连载

简介

黄土生金是一本备受好评的都市种田小说,作者若尘归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郝延安林静勇敢、善良、聪明,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连载引人入胜。如果你喜欢阅读都市种田小说,那么这本书一定值得一读!

黄土生金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天蒙蒙亮,启明星还挂在天边,郝延安就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牌二八大杠”往县城赶。车把上挂着个洗得发白的干粮袋,里头装着老娘连夜烙的糖饼,饼皮上还特意用筷子头点了几朵梅花印。后座用麻绳牢牢绑着两瓶自家酿的苹果酒——这是要送给农业局技术员小张的谢礼,酒瓶上的红纸标签还是余寡妇帮忙写的”喜”字。

黄土路上晨露很重,车轮碾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湿漉漉的印子。路边的狗尾巴草挂满了露珠,像是给自行车镶了一道银边。郝延安使劲蹬着车,心里盘算着见了小张该怎么开口——村里等着买化肥的钱,就像旱地等着春雨。

农业农村局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龙,都是十里八乡来打听政策的庄户人。有拄拐棍的老人,有怀里奶着娃娃的妇女,还有个后生扛着一袋小米——明显是来送礼的。王老五也在队伍里,踮着脚往前瞅,脖子伸得老长:”龟孙子,比领救济粮的人还多!这得排到日头落山去!”

队伍挪动得慢,日头却爬得快。眼看就要晌午了,王老五急得直搓手:”延安,要不咱也往前挤挤?”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喊:

“李同志!”小张一眼就认出他来,隔着人堆直招手,”快过来!正说要去找你呢!”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郝延安被小张拉进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崭新的延安地图,上面用红蓝记号笔标满了各种符号。小张指着地图直拍大腿:”好消息!你们村的海拔、日照、土壤pH值,全是优等!县里决定把你们作为示范点重点扶持!今年还要给你们配套滴灌设备!”

他翻开一份文件:”看见没?白纸黑字:李家沟苹果示范园,配套滴灌设备五套,每亩补贴化肥款五十元!”又压低声音,”县长特意交代,要重点培养你们这个大学生创业典型!”

回来的路上,郝延安的车蹬得格外轻快。干粮袋里的糖饼忘了吃,也不觉得饿。路边的山峁上,新栽的松树苗已经蹿了一尺多高,在秋风里挺直了腰杆。放羊的老汉扯着嗓子喊:”延安!天变得润了啊!往年这时节早起黄风了,你看今儿个这蓝天!”

最神奇的是王老五家的果园。这个往年最早旱得叶子打卷的园子,今年居然绿油油一片。王老五摸着新长出的苹果树叶,啧啧称奇:”太怪了!这树叶绿得发亮,莫不是化肥施多了?”他掰着指头算,”可是俺明明比去年少施了十斤化肥啊!”

郝延安蹲下身抓了把土,发现土壤比往年湿润松软:”五叔,这不是化肥的功劳,是你家果园用了新修剪法,保水保肥!”

王老五将信将疑,但看着满园青翠的果树,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悄悄把郝延安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延安,这是俺偷偷留的良种,你拿去给技术员看看,能不能育苗?”

夕阳西下,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回村的路上。车轱辘压过路面,发出轻快的”沙沙”声。王老五突然哼起了信天游,虽然跑调,却透着欢实:

“政策好了天睁眼哟, 黄土地上涌清泉……”

郝延安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梯田,新栽的苹果树苗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知道,最难的日子正在过去,就像这黄土高原上的秋天,虽然早晚凉了,但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

回到村里,消息早已传开。余寡妇第一个迎上来:”延安,听说要给咱装滴灌?是不是就像医院挂吊瓶那样,给果树打点滴?” 六叔公拄着拐棍笑:”就你话多!那是科学!”

夜色中,家家窑洞都亮着灯。人们在灯下算着账,画着图,商量着明年的打算。这个秋天,希望的果实正在悄悄孕育。

金秋十月,黄土坡上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丰收。红彤彤的苹果压弯了枝头,像无数盏小灯笼在秋阳下闪闪发亮,把整个山峁都染成了喜庆的红色。村民们穿梭在果园里,竹筐和麻袋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欢声笑语回荡在山沟沟里。

“这个真大!怕有半斤重!”余寡妇捧着个红富士,笑得合不拢嘴,眼角挤出深深的鱼尾纹,”快瞧瞧!比娃娃的脸蛋还光溜!”她小心翼翼地把苹果放进铺着软草的筐里,像是安抚熟睡的婴儿。

王老五的儿子小军等不及洗,拿袖子擦擦就啃,汁水顺着下巴流:”甜!真甜!比洛川的也不差!延安哥,咱们成功了!”他兴奋地举着半个苹果在果园里跑,惊起一群偷食的山雀。

六叔颤巍巍地摸着苹果,浑浊的老眼闪着泪光:”活了七十岁,头一回见咱们这黄土疙瘩长出这么俊的果子!你太爷爷那会儿要有这果子,也不至于逃荒了……”老人用袖子仔细擦拭着一个苹果,像是擦拭着传家宝。

郝延安爬梯子摘着高处的果子,手心被果柄磨得发红,心里却比蜜还甜。他盘算着:按市场价三块一斤,每亩能收两千斤,就是六千块!除去成本,每家至少能赚……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卡车的轰鸣声。三辆挂着外地牌照的大卡车扬起漫天黄尘开进村,车上跳下来几个穿着皮夹克的汉子,领头的戴着拇指粗的金链子。

“收苹果喽!谁家要卖?”金链子吆喝着,随手从筐里拿起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一块五一斤,现钱结算!”

热闹的果园顿时安静下来。王老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掏掏耳朵:”多少?一块五?你再说一遍?”

“一块五!”金链子吐着烟圈,”你这苹果没牌子,运到城里没人认。一块五都是看你们不容易!”

王老五猛地跳起来,脖子青筋暴起:”你咋不去抢哩!光化肥一亩地就投了三百多!人工不算钱?水电不算钱?”他一把抢过那个苹果,”这果子比洛川的还甜,凭啥只给一块五?”

余寡妇扯着收购商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再加点呗?俺们种得不容易啊!你看这苹果多水灵!孩子上学就指望这个哩……”

金链子甩开手,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碎:”爱卖不卖!后面还有三个村子等着哩!不行你们自己运到城里卖去!”说着就要往车上爬。

余寡妇赶紧拦住:”别走别走!一块八中不?两块!两块就卖!” 赵老四也凑过来:”老板,看看俺家的,比他们家还大!”

收购商们相视一笑,金链子慢悠悠地掏出计算器:”这样吧,看你们也不容易,一块六,最高价了!不卖我们就去下一村!”

村民们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商量。六叔公拄着拐棍:”不能卖!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王老五蹲在地上猛抽烟:”可不卖咋办?果子搁不住啊!” 李寡妇急得直转圈:”娃明天就要交学费了……”

夕阳西下,收购商的卡车还是开走了,只留下几道深深的车辙。果园里,堆积如山的苹果在暮色中渐渐失去光泽,像是一颗颗冰冷的心。

余寡妇突然”哇”地哭出声,把筐里的苹果往地上摔:”种甚苹果!不如种玉米!至少能喂猪!” 王老五铁青着脸,一脚踢翻箩筐,红彤彤的苹果滚了一地。

郝延安默默捡起一个摔破的苹果,擦干净泥土,狠狠咬了一口。真甜啊,可这甜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夜色中,他望着满坡的丰收果实,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星星出来了,很亮,却很冷。

看着乡亲们失望的神情,郝延安的心像被揪紧了一样痛。郝明亮一直蹲在自家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苹果筐旁,一言不发,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里的旱烟一袋接一袋,烟雾笼罩着他,像是另一座沉默的山峁。王秀娥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带着哭腔对丈夫抱怨:“俺早就说了!不如种粮食!你瞧瞧!这么多果子,烂在家里可咋办呀!娃的学费、爹的药钱……全指望着这个哩!你这当哥的也不说句话!”

明亮猛地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四溅。他站起身,不是对妻子,而是对弟弟,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延安,你说咋弄?哥听你的。”他没有多余的话,但这句“听你的”,是在全家可能再度陷入困境时,给予弟弟最沉重的信任和支持。

余寡妇摔烂的苹果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王老五踢翻的箩筐滚落在黄土里,余寡妇抱着装满苹果的竹筐默默垂泪——这一切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深夜,他对着满窑洞堆积如山的苹果,这些白天还闪着红光的宝贝,此刻在煤油灯下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拳头重重砸在炕桌上:”不行!咱们得自己找市场!不能让人这样拿捏!

王老五蹲在门槛上嘟囔,旱烟袋在黑暗中一明一灭:”说得轻巧,咱会种不会卖啊!城里人门槛精得很,咱这老土冒去卖苹果,还不让人笑话死!”他吐出一口浓烟,”去年赵家庄的王二麻子去城里卖枣,让人用假钱骗了,回来哭得像个娃娃……”

“不会就学!”郝延安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像是两颗星星,”我在北京认识搞包装设计的同学,深圳有朋友能做精品礼盒。咱们的苹果这么好,凭什么卖不上价?”他抓起一个苹果,”你们看,这色泽、这个头,比超市里卖七八块的还好!”

余寡妇怯生生地问:”那……那得投多少钱啊?俺们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李寡妇也小声说:”要是再赔了,娃连学都上不起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车灯的光柱划破黑暗,小张技术员跳下车,举着个砖头大的大哥大,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延安!延安!好消息!省农科院的专家明天要来考察,说要帮咱们申请地理标志产品!”

寂静的夜里,大哥大里传出的声音格外清晰:”你们延安苹果的糖度、硬度全部达标,含糖量18.7%,硬度9.2kg/cm²,完全可以做高端市场!”

窑洞里顿时鸦雀无声,连王老五的旱烟袋都忘了抽。半晌,六叔公颤巍巍地问:”啥……啥叫地理标志?”

小张激动地解释:”就像景德镇瓷器、阳澄湖大闸蟹!以后咱们的苹果也能打上’延安苹果’的牌子,卖到全国去!”

郝延安的眼睛亮了,郝延安的眼睛亮了,他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乡亲们!咱们不卖了!等明天专家来了,咱们要做自己的品牌!”

“中!”郝明亮第一个响应,他一把扛起一筐最好的苹果,“俺这就去把果子再挑一遍,歪瓜裂枣一个不要!”他转向妻子,“秀娥,去把咱家那新麻布都拿出来,垫筐底!” 王秀娥此刻也抹干了眼泪,那股陕北婆姨的麻利劲头上来了:“哎!俺这就去!再叫上几个媳妇,手快的都来帮忙分拣!保证个个都是顶尖货!”她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跑,仿佛刚才的绝望从未发生过。他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清脆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动人:”乡亲们!咱们不卖了!等明天专家来了,咱们要做自己的品牌!”

王老五猛地站起来,烟袋锅子掉在地上:”中!俺跟着干!大不了再把棺材本垫上!” 余寡妇擦擦眼泪:”俺……俺会绣花,能给苹果盒子绣商标!” 余寡妇破涕为笑:”俺家还有半匹红布,能做红绸子扎礼盒!”

这时,手机响了,里面传来关悦清脆的声音:”延安!我和王志强明天就到!他联系了深圳的礼盒厂,我设计了新包装!”

两个月前,他曾专程去找过关悦。

关悦的家在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路的乡间。第一次去,他一路颠簸,换乘了三轮车又步行了一段土路才赶到。她迎他进门,院子里晒着玉米,几只鸡悠闲地踱步,屋中略显简陋但收拾得干净。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话匣子就从这里打开。

关悦当时只准备在家待一段时间,静静心和父母多待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她更喜欢家里慢节奏的生活方式,除了父母“有的没的”催她结婚,让她闹心外,其他还好。后来电话里听说郝延安在为家乡做事情,所以她也想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可现实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她说起最初回来时的种种洋相:想推广节水种植,却被老乡笑“读书读傻了”;尝试电商卖杂粮,却因为包装太“土气”打不开市场;甚至她说话的方式、思考问题的角度,都显得与这片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格格不入。

她不是在抱怨,而是在讲述中带着一丝自嘲与韧性。她说有一次她自作主张帮邻居大叔用手机下单买化肥,结果操作失误多订了三倍,差点没被骂死;还有一次她组织大家做标准化生产,响应者寥寥,都说“我们种地还要你教?”

郝延安听着,不时点头。他太懂这种感受了——那不是技术或资金的问题,而是观念一层一层裹挟住的现实,是你想往前跨一步却发现土地还黏在原来的节奏里。

但真正让他心头一亮的,是关悦后面的话。

失败几次之后,她不再强推“外来”的概念,而是开始从本地的脉络中寻找答案。她发现村里老布鞋的针脚、大娘做酱豆的配方,甚至方言里的词汇,都可以变成品牌的元素。她不再讲“商业模式”,而是讲“咱家的东西别处没有”;不再说“消费升级”,而是说“让外面的人尝尝咱们原来的味道”。

她总结说:“我现在觉得,不是我们融入不了农村,而是我们还没学会怎样让农村愿意接纳我们。”

她话不多,却句句落地有声。她拿出自己设计的几款样品——一包杂粮、一瓶土酱,包装素朴却带有鲜明的乡土气息和现代简洁感,上面印着一行小字:“霞之味,来自老家”。

那一刻,郝延安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明亮起来。

他看着她,仿佛也看见了自己“城乡通”未来的样子。不是居高临下的“赋能”,也不是飘在空中的“理想”,而就是这样——从泥土里长出来,带着温度,看得见、摸得着、可信赖。

后来,晌午刚过,关悦就领着郝延安在村里转悠。她本意是带他看看坡上的枣树林、河滩的稻田,还有她正盘算着要搞电商合作社的那几孔旧窑洞。可谁承想,这一转,就转出了“是非”。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头那口老水井边。这井可有年头了,井绳磨得光溜溜的,井台边被坐得发亮。平日里,村里男女老少都爱聚在这儿——婆姨们拎着水桶拉家常,老汉们蹲在石磨盘旁咂着旱烟说收成,娃娃们窜来窜去闹腾。这儿就是村里的“互联网中心”,谁家有点风声,不出一袋烟的工夫,全村都能知道。

他俩一露面,井边顿时静了一下。好几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瞅过来,接着就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快看嘞,晓霞跟前那是谁?” “呀,这后生是谁家的?模样挺周正。” “看那身板黑实实的,像个能受苦的!” “晓霞这女子有眼光嘛,找了个咱庄稼汉一样的实在人!”

你一句我一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飘进耳朵里。其实他们不知道,郝延安刚从北京回来那阵,还是个白净书生样。这半年到处跑“城乡通”项目,风吹日晒,脸也黑了,手也糙了,穿个旧衬衫站地里,真跟本地后生没啥两样。

关悦一听,脸“唰”地就红了,她赶忙扯了一下郝延安的袖子,压低声音急急说道:

“哎哟!完咧完咧!咋就走到这搭来了!” “真该绕道走河湾那边的……失算咧!” “你听他们说的啥?他们都把你当我对象哩!”

她边说边偷瞟井边那几个抿嘴笑的婶子,脚底下跟踩了炭火似的,恨不得立马拉他躲开这是非地。

郝延安瞧见她从耳朵红到脖根,连拨头发的指尖都透着慌乱,竟一时没忍住,低头凑近她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那……要不咱俩就试试?”

他话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捉弄,眼神亮得逼人。这话像块热炭掉进凉水锅里,“滋啦”一声烫得关悦浑身一颤。

“你……你胡说个甚!”她霎时连抬眼都不敢了,脚下一跺,转身就要走,却差点被脚下的碎石绊个踉跄。“谁要跟你试……你再瞎说,我、我就不带你看合作社了!

后来晓霞带着郝延安参观她们的合作社,试验田。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关悦的话。她也许不知道,她所挣扎、碰撞并慢慢走出路来的过程,恰恰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满窑洞的苹果上,那些苹果仿佛重新焕发出光彩。远处,不知谁家后生唱起了新编的信天游:

“黑夜里亮起一盏灯, 黄土坡要换新颜容。 苹果要有金招牌呀, 卖到北京上海城……”

郝延安走出窑洞,深深吸了一口秋夜的空气。凉丝丝的空气中带着苹果的甜香,这是希望的味道。

他回头对乡亲们说:”今晚大家辛苦下,把苹果按大小品级分好。明天,让专家看看咱们延安苹果的成色!”

王老五第一个响应:”小军!去把咱家的台灯拿出来!” 余寡妇转身就往家跑:”俺去拿筐子!” 李寡妇提着马灯:”俺来照明!”

王老五愣了半天,浑浊的眼睛在郝延安脸上盯了又盯,仿佛要从他坚定的眼神里榨出几分真假来。突然,他把手里的烟袋锅子往鞋底上狠狠一磕,烟灰簌簌落下:”中!老子就再信你一回!赔了就赔了,大不了明年再去煤矿背煤!”

这话像一声号令,原本死气沉沉的场面顿时活了过来。

“俺也干!”赵老四梗着脖子,”不就是几个苹果么,烂在家里也是烂!” 余寡妇擦干眼泪:”算俺一个!俺这就回去把最好的果子挑出来!” 李寡妇怯生生地问:”延安,要……要多少?俺家还有半筐没舍得吃的……”

那个夜晚,黄土坡上的窑洞灯火通明,仿佛过年守岁。煤油灯、马灯,甚至手电筒都亮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挑选苹果。”这个有疤,不行!” “这个太小,放一边!” “哎呀,这个被冰雹打过,不能要!”

王老五家的院里,全家老小齐上阵。小军负责搬运,媳妇负责擦拭,王老五自己则拿着把卡尺,一个个量着苹果的尺寸,嘴里嘟囔着:”狗日的,以前嫌果子小,现在嫌果子不够大!”

六叔拄着拐棍,颤巍巍地端来一碗热汤面:”延安,趁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俺活了七十年,头一回见咱们村这么齐心。”

远处山峁上,熟透的苹果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红光,像是这片土地终于绽开的笑脸。夜风送来阵阵果香,混着黄土的气息,竟是说不出的好闻。

“晓霞吗?我是延安……对,苹果丰收了,想请你设计包装……要高档,要体现陕北特色!” “志强兄,你们厂能不能做精品礼盒?对,急用!样品明天就寄!电话那头的声音从睡意朦胧到惊讶再到兴奋,电波载着黄土高原的希望飞向远方。

晨光微露时,他推开窑洞门,不禁愣住了——门口整整齐齐摆着十几筐苹果,每个都硕大红润,在晨曦中闪着露水的光泽。筐边还堆着些东西:余寡妇绣的鞋垫、李寡妇纳的千层底布鞋、赵老四编的柳条筐……都是乡亲们悄悄送来的”样品”和心意。

王老五蹲在院墙上抽烟,见了他哼了一声,故意扭过头去:”别瞅了,赶紧去县城接专家!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苹果就算俺们喂猪了!”

但郝延安分明看见,老人古铜色的脸上皱纹舒展,眼角闪着藏不住的笑意。那笑意像是破晓的晨光,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拖拉机”突突”地发动起来,车头上竟然被人系了朵红绸子扎的大花,在晨风中一颤一颤的,煞是好看。小张技术员跳上驾驶座:”延安哥,走!我开车送你去!”

郝延安回头望去,晨曦中的黄土坡被染成金红色,乡亲们站在自家窑洞前,无声地目送着他。余寡妇在围裙上擦着手,李寡妇双手合十,王老五依旧蹲在墙头,但手里的烟袋锅子不再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苹果的清香和希望的味道。

“走!”他跳上拖拉机,”去接咱们的财神爷!”

拖拉机迎着朝阳驶出村口,黄土路上扬起金色的尘烟。

在黄土坡梁之间,几辆挂着省城牌照的越野车就沿着新修的村道开了进来。省农科院的专家团队真的来了。

带队的是一位姓邵的老教授,银发梳得整齐,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却亲切。他没多寒暄,直接让郝延安带他们去苹果园。一行人踩着露水走上坡地,眼前是一片挂了果的果树,但仔细看去,不少果子个头不均,有的还带着斑痕。

郝延安心里打着鼓,赶紧解释:“这几年气候旱,虫害也多,我们方法老,果子一直卖不上价……”

邵教授却摆摆手,弯腰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捻了捻,又仔细查看了几种树叶和果实的状况。他甚至让助手从不同方位拍了照片,测了土壤的pH值。

随后他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带着赞许的神色:“你们这儿的黄土层厚,日照足,昼夜温差大,种出的苹果糖分积累得好,香味浓——这是别处想学也学不来的优势!”他指着树上的果子,“个头品相是能改善的,但这独特的风味,才是地理标志产品的魂!”

他当场表态:“省院里可以帮你们引进抗病新品种,推广节水滴灌和套袋技术,重点就是解决你们现在面临的品相和虫害问题。”他笑着对围拢过来的乡亲们说,“等通过了地理标志认证,咱们这的苹果,就能叫‘高原金果’,以后别人想冒充都难!”

乡亲们最初还怯生生地听着,等到邵教授说“价格能翻两番还不止”时,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几位老农激动地卷着旱烟的手都在抖。

郝延安站在人群前方,看着邵教授真诚的脸,听着乡亲们充满希望的议论,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在胸口。这条路虽然艰难,但他们真正走出了方向。

该走出去找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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