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破空,阴寒刺骨,直贯后心!
这一击来得太过突兀,时机拿捏得毒辣无比,正是在冥使绝大部分感知都专注于前方古墓异动、心神稍分的那一刹那!攻击者显然极其擅长隐匿与暗袭,且对冥使这类存在似乎有着独特的追踪与杀伤法门。
那乌光并非实体箭矢,而是高度凝聚的阴煞能量混合了某种专门侵蚀魂体的恶毒咒力所化,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几乎在破空声响起的同时,就已经触及了冥使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躯体”!
然而,冥使终究并非凡俗。千钧一发之际,源自玄冥本能的危机感应终究快了一线。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周身缭绕的灰雾骤然沸腾般向内一缩,瞬间在背后凝聚成一面薄如蝉翼、却蕴含着至阴至纯冥气的无形盾牌——幽冥壁障!
“嗤——!”
乌光狠狠撞在冥气盾牌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剧烈侵蚀消磨的刺耳锐响!那乌光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试图钻透冥气防御,其蕴含的恶毒咒力更是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符文,如同跗骨之蛆般蔓延开来,疯狂污染、瓦解着冥气。
冥使的身影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前一个趔趄,周身灰雾剧烈震荡,变得稀薄了几分。他闷哼一声,意识中传来一阵被污秽之力侵蚀的灼痛感。这一击的威力,远超寻常术法,若非他反应迅疾,恐怕已然受创!
借着前冲之势,冥使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前飘出十余丈,同时猛然回转“身形”。他那双跳动着幽蓝魂火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攻击来源之处——数十丈外,一座半塌的荒坟之后。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截枯骨般苍白的手指,正悄无声息地缩回坟冢的阴影之后,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乌光余烬。
攻击者隐匿得极好,气息几乎与乱葬岗的阴死之气完美融合,若非冥使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冥使的意识之音冰冷地荡开,如同寒冬刮过坟场的风,带着凛冽的杀意。他并未急于追击,而是全力运转玄冥之力,迅速净化、逼退那些附着在冥气之上、试图继续侵蚀的恶毒咒力符文。灰雾流转,将那污秽之力一点点磨灭。
坟冢之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似人非人、仿佛砂纸摩擦的冷哼。随即,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融入地面的墨迹,贴着荒坟断碑与丛生的荆棘,以一种诡异莫测的轨迹向后急速滑退,显然一击不中,便欲远遁,毫不恋战。
其身形飘忽,竟似能短距离穿行于阴影之间,速度奇快无比,更兼隐匿之法高超,眨眼间便要消失在更深处的坟茔与枯木之中。
冥使眼中幽光大盛。偷袭之后还想轻易脱身?
他并未移动,而是抬起一只“手”,五指虚张,对着那急速遁逃的黑影方向遥遥一握!
霎时间,以那黑影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无声无息地涌出浓郁如墨的阴影!这些阴影仿佛拥有生命般沸腾起来,化作无数只漆黑冰冷的鬼手,猛地从地面探出,抓向那道模糊黑影的脚踝、小腿,试图将其拖拽束缚!
玄冥秘法·缚影囚牢!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冥使的反击如此迅捷诡异,身形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短促惊怒的低嘶。它周身黑气暴涨,如同炸开的烟雾弹,试图震散那些鬼手。那些黑气充满了污秽与死寂的味道,竟能与冥使唤出的阴影鬼手相互侵蚀、抵消!
但也正是这片刻的阻滞,已然足够!
冥使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黑影的正前方,挡住了其去路。直到此时,他才看清偷袭者的模样。
那并非活人,也非寻常鬼物。它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破烂的黑色斗篷中,兜帽垂下,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兜帽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嗜血的虫瞳。它的身体似乎没有实质,更像是一团不断翻滚蠕动的浓郁黑烟,只有偶尔从斗篷下伸出的手臂,呈现出一种枯骨般的苍白,指尖锐利如爪。它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矛盾的气息——既有浓烈的死气怨念,又夹杂着一丝被强行禁锢、扭曲的生魂味道,更有一股让冥使感到熟悉又厌恶的、与那古墓中邪修同源的法力波动!
“煞妖?还是……炼尸?”冥使瞬间判断出,这并非自然生成的妖邪,而是被人以邪法秘术,用惨死者的生魂混合各种阴煞材料炼制而成的傀儡妖物!其核心处必然被种下了恶毒的禁制,完全听命于炼制者,且专门用于执行一些阴毒诡谲的任务,比如——暗杀与追踪!
那煞妖见去路被阻,发出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啸,两只枯爪猛地抬起,十指指尖乌光再现,凝聚成更加凝练、更加恶毒的黑色能量尖刺,带着撕裂魂体的尖啸,狂风暴雨般向着冥使泼洒而来!同时,它周身黑烟翻滚,化作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鬼面,发出无声的嚎叫,形成一股冲击心神的邪音浪潮!
冥使不闪不避,面对那漫天袭来的乌光尖刺与邪音鬼啸,他眼中幽蓝魂火骤然炽盛!
“魑魅魍魉,也敢逞凶!”
他虚抬的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玄奥的弧线,磅礴精纯的玄冥之力奔涌而出,并非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在身前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冥涡归渊!
那无数乌光尖刺射入漩涡,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深邃的幽暗尽数吞噬、分解、化为最精纯的阴气,反而补充了冥使方才的消耗!而那些冲击心神的邪音鬼啸,撞上冥使冰冷凝练的意识核心,更是如同微风拂过铁石,未能激起半分涟漪!
那煞妖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惊骇,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杀招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化解。它本能地感到恐惧,转身欲再次遁逃。
但冥使不会再给它机会。
就在煞妖转身,将背后空门暴露的瞬间,冥使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幽蓝光束自指尖迸发,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点中了煞妖后心那团翻滚黑烟的核心之处!
玄冥指·破邪!
“嗷——!”
煞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周身翻滚的黑烟骤然僵滞,随即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般剧烈消融!它体表那层邪法凝聚的防护被玄冥指力轻易洞穿,指力中蕴含的至纯冥气更是直接轰入了它能量核心深处,粗暴地撕裂着其内部结构!
包裹着它的破烂斗篷瞬间化为飞灰,露出了其本体——那是一个由无数痛苦挣扎的残魂碎片强行糅合、又被各种阴毒材料禁锢而成的扭曲人形,在心口位置,镶嵌着一枚不断滴落着黑色粘液的诡异符牌,正是控制它的核心禁制!
此刻,那符牌在玄冥指力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纹!
“ purge the filth.” 冥使冰冷地宣告,指尖幽蓝光芒再次一盛!
“砰!”
符牌彻底爆碎开来!
失去了禁制核心的维系,那煞妖发出一声解脱与痛苦交织的最终悲鸣,整个“身体”猛地膨胀开来,随即轰然爆散!
但它并非化为虚无消散,而是爆散成了无数道微弱、残缺、却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怨毒的透明魂影!这些正是被邪法撕裂、禁锢、折磨,最终炼入这煞妖之中的无辜者残魂!此刻禁制破碎,它们终于得以暂时解脱,却因为魂体残缺严重,连凝聚形态都难以做到,只能化作无数模糊的光点,发出无声的哀嚎,在本能的驱使下,如同受到吸引般,疯狂地环绕着冥使盘旋,仿佛在祈求,又像是在倾诉那无尽的痛苦与冤屈!
冥使周身自然散发出的精纯玄冥气息,对于这些饱受折磨的残魂而言,如同暗夜中的灯塔,是它们唯一能感知到的、能带来一丝安宁的存在。
冥使静静悬浮于原地,看着周围这数以百计、盘旋哀泣的残缺魂灵,意识中泛起冰冷的怒意。将这些生魂如此残忍地折磨、撕裂、炼制成只知杀戮的傀儡,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他缓缓释放出更加柔和、蕴含着安抚力量的冥气,如同温和的水波,轻轻涤荡着这些痛苦的残魂,暂时稳定它们即将彻底溃散的状态。
然而,就在这些残魂的哀嚎与怨念被冥气稍稍抚平,显露出一丝清明之际,冥使敏锐地感知到,其中几道相对完整些的残魂,所散发出的怨念气息格外强烈,并且……带着一种熟悉的印记——那是与西山矿场、与沉重的镣铐、与暗无天日的劳作、与皮鞭和苛待相关的记忆碎片!
这些残魂,生前很可能就是那些被王焕之和其背后势力迫害、最终惨死并被利用的矿工或他们的家属!
冥使心中一动,将更多的冥气集中导向那几道较为完整的残魂,同时以意识 gently 引导、询问:“安息……诉说……你们的冤屈……”
得到精纯冥气的滋养和安抚,那几道残魂的光芒稍微凝聚了一些,不再那么狂乱。它们环绕冥使的速度慢了下来,一道道破碎、模糊、却充满了血泪的记忆片段,如同破碎的镜片,断断续续地、伴随着强烈的情绪波动,涌入冥使的意识之中:
· 黑暗、窒息、沉重的镣铐声…… 冰冷的石壁……永远吃不饱的馊饭……监工凶狠的皮鞭抽打在血肉上的脆响……同伴倒下后被像垃圾一样拖走……
· “西山……金脉……假的……是……诅咒……” 一个充满恐惧的残念嘶吼着,“……挖出来的……不是金子……是……黑色的……石头……会吸人魂魄……”
· “逃跑……被抓回……井……” 另一段记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黑漆漆的……井底……好多……白骨……还有……活着的……在惨叫……被……被拖进去……”
· “大师……穿黑红袍子……可怕……他……剥皮……抽筋……刻符……疼啊……” 这段记忆最为破碎,却也最为恐怖,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
· “王老爷……和……穿官服的……大人物……一起来看过……他们笑……我们死……”
· “孩子……我的孩子……也被抓来了……在哪……” 一道充满了母性绝望的残念哀泣着。
无数破碎的讯息、痛苦的嘶鸣、绝望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冥使的感知。虽然零散,但一幅更加具体、也更加黑暗的图景逐渐被拼凑出来:西山矿场所谓的“金脉”隐藏着可怕的秘密,开采出的是一种能侵蚀魂魄的诡异黑色矿石;矿工们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动辄被打杀;那口枯井是处理尸体和进行某种可怕仪式的场所;而一位被称为“大师”的黑红袍邪修,正在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活人试验和炼魂法术;王焕之及其背后的官员,对此不仅知情,更是积极参与者和受益者!
这些残魂的诉说,正是最直接、最血淋淋的罪证!
冥使周身的冥气因怒意而微微震荡。他正欲更仔细地梳理这些记忆碎片,试图找出关于那“大师”样貌、邪法细节或官员身份的更具体线索时——
突然,所有环绕他盘旋的残魂,像是同时感受到了某种极致的恐惧,齐齐发出一声尖锐的、无声的惊悸悲鸣!
它们的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消散!
冥使立刻察觉到,一股强大、阴冷、充满了绝对支配和残忍意味的意识波动,如同无形的毒针,正从那座青石古墓的方向猛地刺来,精准地扫过这片区域!
是那古墓中的邪修“大师”!他显然通过煞妖核心符牌的破碎,感知到了这里的变故,并直接释放出强大的神念进行探查和威慑!
这股神念霸道无比,带着一种对魂灵绝对的压制力,对于这些本就脆弱不堪的残魂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哼!”冥使冷哼一声,意识凝聚如盾,猛地迎上那股扫来的邪恶意念,将其阻隔在外,保护住那些即将溃散的残魂。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虚空中猛烈碰撞,虽无声响,却引得周围空间微微扭曲,乱葬岗上的阴风都为之一滞!
那股邪恶意念似乎有些惊讶于冥使的强度,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冰冷恶毒,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冥使,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一个沙哑、干涩、仿佛摩擦骨骼的声音,直接穿透空间,响在冥使的意识深处:
“何方神圣……竟敢毁我法宝,窃听阴私……报上名来……”
而几乎就在冥使全力对抗这股邪修意念的同一时间,那些受到惊吓的残魂中,那道充满了母性绝望哀泣的残念,在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冥使传递了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令人心悸的讯息:
“……县衙……大牢……最底层……水牢……铁箱……孩子……他们还……活着……救……”
讯息至此,戛然而止。
那道残魂与其他众多残魂一样,再也无法承受内外压力,光芒彻底暗淡,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于阴冷的空气之中。
冥使心中一凛!
县衙大牢最底层的水牢?铁箱?还有活着的孩子?
王焕之竟然还将一些孩子秘密关押在那种地方?是想作为新的“血食”或“材料”?
而此刻,古墓中那股邪恶意念的主人,似乎因为冥使的沉默和抵抗而失去了耐心。那股意念猛地增强,如同重锤般轰击着冥使的防御,同时,古墓入口那块巨石,再次开始缓缓滑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