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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泻药事件的后劲,远比苏念禾想象的要大。

第二天,苏大山一家四口全都虚脱了,一个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苏家小院,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引得苍蝇嗡嗡乱飞。

刘桂兰躺在床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用一双淬了毒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来回忙活的苏念禾。

苏念禾对此视若无睹。

她按照刘桂兰的吩咐,熬了一大锅白米粥。不过,这次她学乖了,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又拿了两个白面馒头,当着刘桂兰的面,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看着苏念禾吃得香甜,刘桂兰气得浑身发抖,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个……丧门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苏念禾抬起眼皮,一脸无辜:“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不是你让我做饭的吗?我可一口都没吃你们的饭,我吃的还是自己的窝头。你们吃坏了肚子,怎么能赖我?”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啃了一半的、又黑又硬的窝头。

刘桂兰被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昨天那顿饭,苏念禾碰都没碰。而且,谁能想到一个闷不吭声的丫头片子,敢在饭菜里下药?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苏大山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喝着白粥,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比刘桂兰想得更多。这件事太蹊跷了,早不拉肚子晚不拉肚子,偏偏在定了婚事,全家人吃了顿好的之后集体出事?

他阴沉的目光落在苏念禾身上,这个侄女,似乎从昨天开始,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但眼下,他实在没精力去深究。一家人把村里的赤脚医生都请来了,只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开了几服草药,就把他们打发了。

最要命的是,一家人集体“窜稀”到虚脱的事情,已经成了全村的笑话。他们现在走出去,背后都是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压抑的笑声。

李老四那边,更是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把人送过去。

苏大山只能以“苏念禾病了,需要将养几日”为由,暂时拖延了过去。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经此一事,他们一家在村里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如果再闹出悔婚的事,那他们就真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

所以,苏念禾,必须嫁!而且要尽快!

苏念禾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泻药只能拖延一时,苏大山一家为了挽回名声和拿到彩礼,只会变本加厉。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

而这个人选,她心里也早就有了目标。

——陆承洲。

这个名字,在整个红旗公社,都无人不知。

他是村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更是从战场上立过功、提了干的年轻军官。陆家也因此成了村里最受人尊敬的人家,连大队长见了陆家老爷子,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陆大爷”。

陆承洲本人更是前途无量,人品贵重。最关键的是,他今年二十有五,至今未婚,是整个公社所有适龄姑娘的梦中情人。

最近他正好回乡探亲,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婆给踏破了。

苏念禾的目标,就是他。

嫁给他,不仅能一劳永逸地摆脱苏大山一家,更能让她和弟弟苏念安从此挺直腰杆。

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只是,陆承洲那样的人物,眼光何其高,怎么可能看得上声名狼藉的苏家的一个孤女?

苏念禾很清楚,她不能像别的姑娘一样,靠着媒婆上门去说亲。那样,只会被陆家第一时间拒绝。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亲眼看到她的价值,对她产生好奇和兴趣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需要她自己去创造。

苏大山一家在床上躺了两天,总算缓过一口气。能下地之后,刘桂兰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把家里的活计都扔给了苏念禾。

“闲了两天骨头痒了是吧?还不快去后山打猪草!家里的猪都快饿死了!”刘桂兰叉着腰,虽然声音还有些虚,但刻薄的本性一点没改。

苏念禾巴不得能出门,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背上竹筐就往外走。

她故意绕着村子,往陆家所在的方向走。

还没走近,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喧闹声和哭喊声。

“哇——!流血了!”

“安安,你别动!哎呀,钉子扎进去了!”

苏念禾心里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慌。那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脚底板上,赫然扎着一根黑乎乎、锈迹斑斑的铁钉!

旁边一个大人模样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想把钉子拔出来,嘴里还念叨着:“别怕别怕,拔出来就好了!回头让你奶给你弄点香灰糊上,保管没事!”

香灰?

苏念禾的瞳孔猛地一缩。

开什么玩笑!这种深可见骨的锈钉子伤口,最容易感染破伤风,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旦感染,死亡率极高!用香灰去糊,那不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住手!”

苏念禾想也没想,大喊一声就冲了过去。

她一把推开那个准备拔钉子的大人,蹲下身查看男孩的伤口。

“你谁啊你?干什么!”那个被推开的妇女不满地叫嚷起来。

周围的孩子也认出了她。

“是苏家的念禾姐。”

“她怎么来了?”

苏念禾没理会周围的议论,她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伤口上。铁钉扎得很深,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红肿,一丝丝血迹混着泥土,看着就触目惊心。

而被围在中间哭泣的男孩,正是陆承洲最疼爱的弟弟——陆承安!

机会来了!

苏念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那个妇女说:“婶子,这钉子不能这么拔!上面全是铁锈,要是处理不好,孩子会得破伤风的!那是要命的病!”

“破伤风?”那妇女愣住了,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茫然。

但苏念禾严肃冷静的态度,和嘴里说出的“要命”两个字,还是成功地唬住了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声音沉稳有力:“怎么回事?”

苏念禾心中一跳,抬头看去。

来人穿着一身干净的旧军装,身姿笔挺如松,五官轮廓分明,一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正是陆承洲。

“哥!”陆承安看到他,哭得更凶了,“我踩到钉子了!”

陆承洲快步上前,当他看到弟弟脚底的锈钉子时,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他常年在部队,自然知道这种伤口的危险性。

他蹲下身,沉声问:“谁都别动他!”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了唯一保持冷静、并且说出“破伤风”的苏念禾身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你刚才说,这会得破伤风?”

苏念禾迎着他锐利的目光,镇定地点了点头:“是。我妈妈以前是老师,我从她的书上看到的。这种被脏东西扎出来的深伤口,最容易得这种病。必须马上把伤口处理干净才行。”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原主的母亲确实是小学老师,家里有几本书再正常不过。

陆承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而是果断地做出决定:“谁家离得近?需要烧一锅开水,再拿一些烈酒和干净的布过来!”

“去我家!我家近!”一个村民立刻喊道。

陆承洲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弟弟陆承安抱了起来,大步朝那户人家走去。

苏念禾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那户村民家,陆承洲将弟弟放在院里的长凳上。很快,开水、烈酒和布都拿了过来。

陆承洲拧着眉头,看着那根深深扎入皮肉的钉子,一时也有些犯难。他虽然知道要消毒,但具体怎么操作,心里也没底。

– “我来吧。”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时,苏念禾平静地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陆承洲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你确定?”

“我确定。”苏念禾的语气异常坚定,“书上写了处理方法。现在去镇上卫生院已经来不及了,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她的话,抓住了陆承洲最担心的一点。

他沉默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好。需要什么?”

“一把钳子,用开水烫过。一碗烈酒,还有,把你拿来的布给我。”苏念禾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她的冷静和专业,与她平日里传闻中懦弱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陆承洲很快找来了钳子,并且亲自用滚烫的开水反复浇烫消毒。

苏念禾接过钳子,又对哭得发抖的陆承安温和地说:“安安,别怕。会有一点点疼,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你要是害怕,就咬着这个。”

她说着,将一块干净的布叠好,递到陆承安嘴边。

陆承安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姐姐,不知为何,心里的害怕竟然真的减少了几分。他乖乖地张开嘴,咬住了布。

苏念禾深吸一口气,开始操作。

她先是借着转身拿东西的动作,飞快地从超市空间里取出了一小包碾碎的抗生素粉末和一小瓶碘伏,藏在了手心和口袋里。这些东西,她早就为应对不时之需准备好了。

然后,她用一块沾了烈酒的布,仔细地擦拭着陆承安伤口周围的皮肤。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起钳子,对准了那颗钉子的根部。

“哥,捂住他的眼睛。”她对陆承洲说。

陆承洲依言照做。

下一秒,苏念禾眼神一凝,手腕猛地发力!

“噗”的一声轻响,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钉,被她稳稳地、完整地拔了出来!

“呜!”陆承安疼得闷哼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钉子拔出的瞬间,一股黑红色的血立刻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快!用酒冲洗!”苏念禾立刻命令道。

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端起酒碗。

“别乱来!”苏念禾呵斥一声,亲自接过碗,没有直接倒上去,而是将烈酒顺着伤口边缘,缓缓淋下,让酒液将伤口里的污血和脏东西冲出来。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她指尖一弹,那包抗生素粉末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伤口之中。

– 做完这一切,她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黑褐色的草药粉末。

“这是我家祖传的止血消炎药粉。”她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实际上,这只是她从后山随手采来的一些普通草药碾成的粉,目的就是为了掩盖抗生素的存在。真正起作用的,是刚才那些白色的粉末。

最后,她拿出另一块干净的布,叠得方方正正,小心翼翼地为陆承安包扎好了伤口。整个过程,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当最后一个结打好,苏念禾才终于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了。”她轻声说,“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每天换一次药。我明天再过来帮他看看。”

神奇的是,刚刚还哭得撕心裂肺的陆承安,此刻竟然真的不怎么哭了。他抽噎着说:“哥,不怎么疼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陆承洲,他从头到尾,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念禾的每一个动作。

他看到了她处理伤口时的冷静和专注,看到了她拔钉子时的果决,更看到了她安抚弟弟时的温柔。

她用的方法,看似是乡下土方,但无论是先消毒,还是冲洗伤口,都和他从军医那里听来的急救知识不谋而合,甚至比军医说的还要细致。

还有她拿出来的那个“祖传药粉”,效果也太快了点。

这个苏念禾……真的只是从书上看到的吗?

她真的是那个传闻中被叔婶欺负得不敢吭声的懦弱孤女吗?

陆承洲的心里,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探究和好奇。

“多谢。”陆承洲站起身,看着苏念禾,眼神复杂而深邃,“今天多亏了你。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一元纸币,递了过去。

苏念禾却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陆大哥,不用了。”她浅浅一笑,笑容干净又疏离,“安安也是我们村里的弟弟,我帮忙是应该的。而且,我爸当年也是军人,他说过,军民一家亲。”

她提起自己的父亲,眼眶微微泛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脆弱。

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拒绝了金钱的酬谢,又不动声色地拉近了和他的关系。

陆承洲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赞赏。他收回了钱,点点头:“好。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苏念禾再次拒绝。

她知道,过犹不及。今天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印象深刻,再多,就显得刻意了。

她背起自己的竹筐,朝陆承洲和众人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从容离去。

陆承洲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弱却笔直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哥,那个念禾姐,好厉害啊……”怀里的陆承安小声说。

陆承洲回过神,摸了摸弟弟的头,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是啊,很厉害。

一个被全村人认为是软柿子的姑娘,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智慧和手段。

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苏家……苏念禾……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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